第9節
“我是誰?”月下仙人薄唇微勾。 他緩緩直起身來,玉立長身,猶如傲雪青松。 身上并沒有帶一星半點的法器,只那修長雙手中帶著的那副銀白冰絲手套。 冰冷幽暗,無端的讓人不寒而栗。 “這……你便無需知曉了。你只要知道,你的主人贈你的一身修為、還有你心心念念、記掛于心、宣之于口的永生秘術,都會有用武之地?!?/br> “你,就安心的去吧?!?/br> 慢慢悠悠的低沉嗓音還未落下,自他身后便有無數條黑色的影子飛竄了出來。 “嘻嘻嘻……” “嘻嘻嘻……” “上轎啦!上轎啦!” 那熟悉的、聽起來歡欣鼓舞的竊竊私語再次響了起來。 長生城城主倏然抬頭,牙呲俱裂。 只見那些黑影蹦蹦跳跳的降落在黃沙之上,迎風便長,只在片刻之間,便已經變成了之前要挾林悅上花轎的小紙人。 只是這些小紙人又與之前的不同,他們不是之前鮮紅無比,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而是令人恐怖的黑。 長生城城主全身抖如篩糠,匍匐在地,絕望道: “我的城民!我的城民!” “這、這、這長生城控紙秘術,只有主人才知,你、你、你是如何習得?!” 季星澤漫不經心地翻看著自己的修長手指,道:“這就不牢你老人家掛心了?!?/br> 他又廣袖一揚,赤眸鮮紅如血,輕喝道: “你們的仇人便在面前,如何報仇,就不需本座教你們了吧?” 這聲剛落,那些黑色紙人便倏然變了模樣。 嬉嬉鬧鬧的笑聲瞬間變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哭聲,空白一片的紙人面上,也好似長出了一張張年輕,但卻極為憤怒瘋狂的臉。 “??!??!滾開!滾開!” 長生城城主自然知曉這些紙人的來歷。 她、她們都是之前被他拐來、買來、騙來的無辜少女,還有的則是原本已經死去的樂生城城民們! 一開始,他是不舍他的城民離去。但是到了后來,他早已忘記了初心,一心只想著茍活下去。 他自己變得不男不女,把他的城民都變成了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 至于后來的那些少女,不過是被主人吸干凈了生機之后,廢物利用而已。 “你殺不死我!即使我死了,主人也定能將我復活!你死!我都不會死!” 長生城城主眼見著無數紙人如天羅地網一般的朝著他撲來,于瀕死之際突然爆發,張牙舞爪地朝著季星澤撲將了過去。 季星澤不躲不避,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甚至還微微勾起了唇角。 月色廣袖一揚,一道黑影不知從而來,或聚或散。 最終,凝結成了與長生城城主一般的模樣。 “去吧?!?/br> 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指,那“長生城城主”如箭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你、你!你居然能幻化出另一個我?” 長生城震驚之余,牙呲欲裂。 “刺啦——” 他費勁全力,一把拉住了季星澤的衣角,生生的將其的衣襟拉扯了開來,露出了內里的肌膚…… “抓到你了!” 長生城城主大喜,尖銳的指甲狠狠的朝著季星澤的脖子抓去??删驮谶@時,他突然見清了衣襟后的皮rou。 “嘔!你、你、你……” 他只看了一眼,便瞬間肝膽俱裂,比當年受凌遲之刑還要痛苦萬分,厲聲嘶吼道: “原來,你的罪孽比我深!天道也不會饒恕你!” “你要找到長生泉,便是為了修復你身上的傷” “你!你才是真正的魔物!——” 季星澤隨手便將他的手揮落,慢條斯理的拉了拉衣襟,低聲道:“如此就更留不得你了?!?/br> 話音剛落,無數黑色紙人便如潮水一般一擁而上,痛苦的慘叫聲伴隨著撕咬聲、吞咽聲、以及骨骼被捏碎之聲立即在漆黑恐怖的深夜里響起…… 殘忍絕望,令人齒寒! “沒有人可以與命運抗爭!你即使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只能為天道所擺布!我逃不脫!你也是——” “廢話真多?!?/br> 季星澤仰頭深深吸氣,赤眸更是鮮艷如血。 之前未曾完全拉好的衣襟,隱約顯露出修長好看的脖頸與深邃漂亮的鎖骨,而在其上,卻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嘭!” 他無聲做了一個口型,長生城城主的慘叫聲越來越微弱,直至最后消失不見。 而季星澤那傷痕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最后,只遺留下了幾條淺淺的黑色紋路。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落雪無聲。 片刻之后,匍匐在地的長生城城主早已不見了蹤跡。 四處白茫茫的一片,覆蓋了所有的污穢。 季星澤饜足地扭動著脖子。 烏黑恐怖的血珠與可疑的灰燼自其銀白手套上翻滾而下,又迅速被大雪所覆蓋。 那無數令人恐怖的黑色紙人,也緩緩消失在了他落在雪地里的影子中。 “命運?天道?呵!” 原先那雙赤紅眼眸,自片片白雪之中緩緩抬起,已然變成了迷離惑人的灰色。形狀姣好的薄唇微微勾起,依然是那溫潤悅耳的聲音: “小師弟,現在輪到你了。你可真是讓本座好找啊……” 第8章 8 “阿嚏——” 這廂,林悅抱著小黑狗一邊猛打噴嚏,一邊烈火狂奔,好不容易跑進了一片密林的邊上。 “不行了、不行了……”她停下腳步,叉著腰拼命喘氣,“不能再跑了……” 這一路跑過來,林悅跑的滿眼昏花,整個肺都要炸裂開來了。 一顆小心臟更是跳得突突響,好像隨時就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般。 從心口傳來的陣陣疼痛,隨著她的每次呼吸都會疼上幾分。 想她林悅,向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是個活脫脫的死宅。 可即使這樣,她之前的身體素質也顯然比這具小殼子好呀。 這小師弟還是修真者呢,怎么弱成了這樣子?! “小師弟身患隱疾……” 這時,她的腦海中倏然響起了之前大師兄曾說過的話。 這小師弟身患的隱疾不會是……心臟病吧?! 林悅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快要不好了。再這樣跑下去,只怕大師兄還沒有找到她,她就因為心臟病發作死在這里吧…… 而且,這小師弟應該系出名門。 可是,為什么他以身犯險、深入險境,渾身上下只帶了兩張符篆,就再沒有其他。連個修真界里最常見的儲物袋都沒有一只呢??? 這真是奇怪極了! 這整件事情,難道還另有隱情? 這么一想,林悅更是欲哭無淚。 這時,一直乖乖呆在她懷里安安靜靜的小黑狗,似乎察覺到了林悅低落的情緒,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拱了拱她的手。 “嗯?” 林悅一低頭,就見到小狗子黑豆般水潤潤的眼睛。 它是用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呢。 “算了……算了……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只要能留下小命就好了?!?/br> 林悅口中嘟嘟囔囔,好不容易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又揉了揉狗子的小腦袋,安慰道: “別擔心了,壞人還沒有追上來,我們現在應該安全了吧?” 她說著,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一眼望去,是一片荒漠。 孤寂荒涼、空曠無垠。 天空之上漆黑一片,全無一顆星星。 也不知道從何時下起了雪來,鵝毛大雪,洋洋灑灑,凍得林悅哆哆嗦嗦、口唇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