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給你奶跪下。你爹這么算計來算計去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你身子骨弱,將來也沒什么出息,你爹才動了歪心思。 現在你爹因為這個惹了你爺奶生氣被罰跪祠堂三天了,你給我好好跪在你奶跟前贖罪,啥時候你奶能原諒你爹,你才準起來。你奶要是不肯原諒你爹,你就給我一直跪下去?!?/br> 栓子被她娘硬拖著跪在奶奶跟前,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足無措地跪著,惶恐而不安。 時母的臉一下子就黑下去了,手上修剪桂樹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孫氏臉上一喜,覺得這法子有效,忙又對大嫂使眼色,示意大嫂也這樣利用下兩個丫頭。 一個孫子受罪老太太就這樣了,再來兩個老太太肯定就投降了。 趙氏眼睛都看直了。 她是知道她這個二弟妹偏心,對底下兩個兒子給予厚望,但對栓子卻十分不喜,因為栓子身體弱,考不了科舉,不能給她帶來榮耀。 但是,不管怎樣,栓子也是二弟妹親生的,居然舍得這么虐待兒子就為了逼著婆婆就范?? 趙氏對二弟妹心狠的認知又上了一個臺階。 她忍不住后退,離這個二弟妹遠了點,又默默把兩個閨女摟在懷里,生怕這個二弟妹發瘋傷害自己閨女。 她帶閨女來是希望婆婆能給自己這邊加點分量,但她可從沒想過要虐待閨女。 孫氏見大嫂不配合,眉心緊皺,跟著又要按著兒子的腦袋給老太太磕頭。 就這時,錦歡在旁邊看不下去了,一把握住孫氏的手腕不叫她動彈,見孫氏掙扎她狠狠將孫氏往后一推,趁機松開手,將孫氏推得一個踉蹌。 然后,錦歡又把栓子從地上攙扶起來,將他送到了屋里清嘉待的地兒,讓清嘉照顧一下。 從頭至尾,這孩子都沒哭一聲,沒說一個不字。 沉默地讓人心疼! *** 錦歡再出去時,就見孫氏“嗚嗚嗚”地哭泣,臉上顯出一道明晃晃的紅手指印。 對此,錦歡一點兒同情心都升不起,她只想說一句“活該”,就為了逼迫婆婆,居然故意拿孩子出氣,簡直不是人。 沒多大工夫,時父回來,還帶回了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兄弟兩。 孫氏原本是小聲地在哭,見著他男人回來,她偏了偏頭,把受到巴掌的那半邊臉對著時勇的方向。 跟著哭得越來越大聲,越哭越委屈,抽噎地好似隨時都要背過氣去。 時勇見了果然心疼上了,臉上騰起怒火,問誰打的? 時母頭一揚,替孫氏搶答,說是她打的,怎么了?要打回來嗎? 時勇縮了縮脖子,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時父打斷了。 時父看著這兩個糟心兒子,十分心累,什么話都不想說,直接甩出一張紙來,扔到時宗面前。 時宗看了當場臉色就白了,腿上也短了力,一下子跌倒在地。 時勇伸手接過,讀完,一樣的反應。 大嫂趙氏見男人這模樣就急了,偏她不識字,拿過紙來也看不懂,就問她男人怎么回事? 紙上寫的什么內容 “出宗書——往后但凡再犯一次類似賣田賣地賣房舍或者是倚仗兄弟名聲欺人惹出事來這般的錯誤,這則出宗族書就起效用,將永遠逐出族里,死生不復入內!” 宗族在這個時候的重要性沒人會不明白。 時宗跟時勇最怕最怕的就是被逐出族里,偏他們爹一下子就拿住了他的命脈。 從今往后,他們的身上都套上了一層枷鎖,時刻被緊繃、被束縛……若有一點差錯,后果將是無法承擔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 時宗跟時勇雖然害怕, 但是卻還是抱著一絲幻想,想著爹娘許是就是嚇嚇他們,應該不會真的這么狠心。 然而, 時父口中一句“一式兩份,已在族里備案”將他們打入了深淵。 只在爹娘面前, 他們還能仗著父母對子女的疼愛不舍作妖、可在族里備了案,那么當他們再弄出什么事情, 爹娘遠在京城, 族里就完全可以直接做主將他們趕出去。 到那時, 才是真正求助無門。 趙氏聞言急了眼, 立即就沒有節cao地把“主謀”給賣了。 她跪在公婆面前,聲淚俱下地描述說她跟時宗兩人本來沒這個想法, 都是二弟妹一直蠱惑她、各種利誘,她和男人才一時昏了頭。 孫氏咯噔一下,心底怒火滔天, 面上卻柔弱而無助, 一副被人冤枉、甩鍋的架勢, 只是側頭望向趙氏的眼神里跟淬了毒似的。 她就怕大嫂招出她來才這么跟著的, 到底沒攔住, 賤.人。 時父跟時母沒興趣看兩個兒媳互相攀咬, 左不過利益動人心罷了。 時父擺擺手,望著跪在地上的兩兒子跟兩個兒媳, 面沉如水地留下兩句警告,就背著手回了屋里。 時宗把他爹的話在腦袋里過了一圈,直接翻譯一下,大意就是: 其一:出族書在族里已備案,再無更改, 哪怕是他也一樣。以后若是想再作一回,先掂量自己能不能付得起這個代價? 其二:別覺得有爹娘在怎么犯錯做兄弟的都會看在爹娘的發呢上包容他們。 別說老三(時遷)是不是這么好脾性,哪怕是,做爹娘的也看不得。 真想兄弟拉拔,得先自己努力。 使勁兒登天梯,爬了九十九步脫了力,只缺一點運道跟后援的情況下,當兄弟的肯定不會放著不管,怎么都會搭把手把這最后一步邁過去。 想不勞而獲、靠譜的不靠譜的也不管,只一味朝兄弟張嘴,這是最蠢最笨也最無用的做法。 時宗心思轉了幾轉,對著他爹失望、無奈的背影張口想說點什么,嘴唇翕動,未成聲。 時母瞧了瞧,搖頭,然后目光對上孫氏,一如既往地看見孫氏“瑟縮、恐懼”的樣子。 時勇見了心疼,就膝行上前擋在自家媳婦面前。 時母的暴脾氣又被激了出來,冷笑道: “咱們家的男人倒是都會疼媳婦。也對,你媳婦這么會哭,這么柔弱,你不護著誰護著??? 不過,她剛剛硬拖著、按著你兒子下跪又磕頭借此來逼迫你娘的時候,可沒瞧見這些品質,倒是把心狠、冷血演了個十成十呢!” 趙氏想著在婆婆面前表功,趕緊也幫著作證,還將孫氏對栓子這個兒子平時不順心就打罵的事都給說了出來。 “栓子以前只是身體弱了點,其他都是正常的,但是現在看著腦袋都有點傻了,被他娘硬拽著拖著臉上都沒一點兒反應,指不定就是叫二弟妹給嚇壞的?!?/br> 時勇聽完愣在當場。 也不知道是為他媳婦的兩副面孔震驚,還是為他兒子擔憂。 時母由著兩個兒媳互相攀扯,自顧自走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人家親爹親娘都能狠心,她又多管閑事干嘛呢! *** 那天之后,時宗跟時勇兩家就消停下來了。 尤其是孫氏,因著栓子的事,她在時勇跟前的信任度急速下降,在老兩口面前也被記了一筆,如今正拼命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對栓子頂多漠視,卻不敢再過分折騰了。 而時父這邊,他知道兩個兒子從今往后都不敢再借著老三的名義生事了,不但不敢,他甚至比時家一般的親戚鄉鄰都要更加克制。 一是有“出族書”在他們頭上時時刻刻地懸著、提醒著;另一則是為了心中一直存著的那點子期望——期望萬一有哪個兒子忽地在科舉一途開了竅,老三能夠最后推一把。 有刀在頭頂嚇唬著,有糖在前方誘惑著,結果毋庸置疑。 *** 時夏再次來時家的時候聽說了兩個兄長的事,她撇了撇嘴,念了句活該。 時母就瞪她。 好歹是親meimei,不說幫忙說話,還落井下石,做人不是這樣做的。 見她娘瞪她,時夏苦著臉將這些年她的委屈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說是幾年前京城給寄來的宮緞被她嫂子搶了,還打她罵她。 她那兩個哥都是耙耳朵的,一點兒不幫她,還幫著嫂子一起欺負她。 這樣的哥哥,指望她有什么情義? 時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過會兒就抹起了眼淚。 時母瞧見了就心疼,摟了她在懷里安慰: “行了行了,娘知道你受委屈了,被搶了的東西料子娘給你補上。宮緞是沒有了,不過娘手里還有幾匹好料子,晚上給你挑兩匹帶回去做衣裳穿?!?/br> 這閨女以前她跟老頭子也是疼在心坎上的,雖然知道閨女性子掐尖、受不得委屈,話里肯定有水分,但是當父母的哪里會事事跟兒女要強? 有些事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而且,許是沒個幾天她們就要回京城了,沒必要跟女兒較真。 時母一下一下摩挲著閨女的背,時夏感受到了她娘的心疼,又得了好東西,頓時心花怒放。 只她面上不顯,反而略微偏頭窺視她娘的臉色,作小心翼翼狀: “娘你把料子許了我,三嫂愿意嗎?你也知道我以前不討三嫂喜歡,萬一她要不同意,再叫娘你跟三嫂起爭執怎么辦?畢竟你跟爹現在是跟三哥三嫂過,我總要為你們考慮的?!?/br> 時母聞言面色就有些不好看,瞥了閨女一眼,才垂著眼皮道: “你三嫂人挺好的,以前你不懂事才惹了那些誤會出來,如今你都是當娘的人了,說話做事都注意一些,別再不過腦子了?!?/br> “是?!睍r夏得了時母的教訓,只得訥訥住了口。 *** 這回時夏是只一個人來的,她大兒子也被送去了私塾,二兒子跟三兒子被公婆帶著,她剛好跟閨女在娘家多住幾天。 也好清閑清閑,享享福。 嫁了人,有了男人孩子,天天忙個不停,也就她爹娘回來,她才能有這個機會偷偷懶,還能從她娘手里扣點好東西給閨女攢嫁妝,她當然得緊緊抓住了。 好在家里地方寬敞,住個時夏跟她閨女嬌嬌,也還住的下。 先前她閨女一個人在娘家,她老擔心三嫂記仇再薄待她閨女,這會兒屋里剛洗漱安置下來,她把閨女摟在懷里就悄聲問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