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這天, 天蒙蒙亮的時候米氏把魏三晃醒,兩人借著油燈穿好衣裳,開始起床忙活起來。 魏三把大門上沾染的蛛網清理干凈, 又拿著掃帚把屋里院外統統打掃了一遍,之后便去廚房幫著米氏做早飯。 等早飯做好以后, 魏三就去喊錦歡和魏旭倆人起床洗漱吃飯。 早飯比較簡單,香噴噴的熱粥配上軟乎乎的饅頭, 就著一碟子煨木耳, 一小碗腌冬菜。 錦歡手里拿著饅頭, 嘴巴卻還在打著哈欠:“娘, 你們今天怎么起的這么早???” 爹娘都愛睡懶覺,尤其是冬天, 所以平時他們家早飯吃得比較晚。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魏三立馬低下頭狠狠咬了一大口饅頭,又夾了一筷子腌冬菜,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 米氏瞪了他一眼, 這才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哦, 娘忘記跟你說啦, 待會兒把你房間稍微收拾一下, 今天有客來咱們家, ?!?/br> “誰呀?”錦歡沒在意, 隨口接了一句。 “你舅母——還有跟著一起過來相看的一家子?!?/br> 錦歡:……就說她娘最近幾天怎么那么好,都沒再帶自己出門,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怕閨女又抵觸,米氏趕緊補了一句: “你舅母說了,這回給介紹的這個長得挺不錯的,估摸著你能瞧上,可別給娘掉鏈子啊?!?/br> 錦歡:……她今天也約了人來著, 應該沒那么巧會撞上吧! 錦歡這頓早飯用的心神不寧的,粗粗扒拉了幾口就回房間去了。 莫名地,她也想跟她娘一樣,向漫天神佛禱告,保佑算命的和大舅母她們過來的時間岔開,千萬別撞上。 她怕人多那算命的忽悠不住、露馬腳,也怕事情出了差錯。 米氏有點兒擔心閨女出狀況、魏三則是有些對他閨女感到心虛,很快就都放下了碗筷,只有魏旭一個啥也不知道、傻不愣登的在那吃得香甜…… * 很快,錦歡她大舅母就帶著客人上了門。 除了大舅母外,還有兩個婦人和一個身形挺拔的小伙子。 打從一伙人進門,米氏就一直用余光盯著小伙子瞧,看他一點不怯場,看到自己親親熱熱地喊嬸子,很有禮貌,進退有度,米氏心里已經有了三分滿意。 聽嫂子說,他家條件也好,他之后是要去鎮子上工作的,又是獨子,那么閨女嫁過去應該會跟著去鎮上,不用下地辛苦,也不用擔心跟妯娌起爭執,人際關系好相處些。 而且,這小伙子打從進門見到自家閨女開始,那眼睛就沒離過她閨女,他也不敢放肆,就是一直用余光偷偷的打量,或是時不時地跟自己搭話,視線卻不經意的落在閨女身上。 米氏臉上笑容又熱情了幾分。 幾人相互寒暄著,氣氛倒是不錯。 錦歡跟在米氏身邊,聽她娘小聲的跟自己通風報信:“你舅母這回還挺靠譜,小伙子長得是不錯!走在前頭的挎著胳膊的那兩個是他娘跟他大姐,你跟著喊嬸子和jiejie就可以了?!?/br> 錦歡點了點頭,又認真的看了一眼那個后邊的那個少年,見他五官端正,面容白皙,身上穿著也比較講究,倒是不像一般的鄉下小伙子那么隨意。 偶爾看人的眼神,也不一樣。 像她之前看的那些,偶爾瞥她一眼總有些羞窘、怯生,但他不同,他好似無端帶著些優越感,包括他娘和他jiejie也是。 等大家都進屋坐下來說話,這才知道原來這其中還真有些內情。 小伙子名鄭俊杰,是錦歡大舅母娘家村子那邊的人,鄭家只他一個兒子,咬牙送他去上了學,他讀書不成、科舉無望,架不住運氣倒好,他爹他爹為了給他掙學費,去鎮上的米糧鋪子當搬運工,砸傷了腿。 老板是個有良心的,想著賠點銀子給他家,哪知道他爹是個有想法的,說是不要主家的銀子,就希望能給自家兒子在鎮上找個活計。 鄭俊杰認字是沒問題的,這不就被塞進了米糧鋪子做個打雜的伙計。 這么一來,他們家眼光就高了起來,普通的農家女哪里還瞧得上?可鎮上的人家又瞧不上他,這才“迂尊降貴”來了魏家。 當然,鄭家在外頭不是這么說的。 像這會兒他娘話里話外全在吹捧他兒子,說她們家俊杰是個有本事的,全憑自己的能力讓老板看中留在鋪子里的。 他jiejie也昂著頭,吹噓他弟弟多么多么多么能干,在學堂又受了夫子多少多少夸獎,總之就倆字概括“優秀”。 鄭俊杰自己也沒有反駁,就低著頭一副被夸的不好意思的樣子。 米氏和魏三對視一眼,原先的滿意就減了大半,心里頭直打鼓:怎么瞧著這年輕人、包括這一家子都不太踏實的模樣? 鄭家人丁點兒沒看出米氏的變化,反倒是在堂屋里頭四處打量,點點頭又搖搖頭的,而后,母女倆咬耳朵,小聲地評價起了人家屋里的擺設。 米氏:??? 屋里一共就這么大,真當你“小聲”,別人就真的聽不到啦? 米氏覺得這家人有點不講禮數,錦歡卻覺得這家人應該是在曬優越感,顯得她們跟人不一般。 錦歡眉頭輕皺,對她娘微微搖了搖頭。 米氏猶豫了下,先說再看看吧,人無完人,許是,別的地方還好呢! * 恰好這時,外面有人敲門,米氏讓魏三陪著聊天,她起身去開門了。 錦歡心里咯噔一聲:不是吧千萬別是那算命的來了??! 怕啥來啥,還真就是他。 米氏打開門,就見右手執幡、左手搖一純銅鈴鐺一步一搖的瞎子。 她哪怕不認識幡上的字,這副打扮她也能瞧得出來,這是個算命先生。 還是個穿著不太講究的先生。 “打攪了,請問家里有水嗎?我來討碗水喝?!?/br> 米氏對這些先生有些敬畏,所以,哪怕是不太講究的先生要討水,米氏還是熱情的招呼他: “有的,進來吧!” 米氏領他進門,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給他:“屋里還有事,我就先進屋了,先生喝完水、水瓢放石臺上就好?!?/br> 再要走,這算命的先生就叫住了她。 “敢問,你家是否來了生人?” 米氏點了點頭:“家中有親戚來做客?!?/br> “我們江湖行走的,講究不欠因果,今日喝了你家一瓢水,便贈你一封卦,全做這碗水的報酬?!?/br> 米氏想著反正也不要錢的,不聽白不聽,便道:“先生只說便是?!?/br> “你家中可有一女?” 米氏往旁邊看了看,確定閨女沒出來,便答他: “是?!?/br> “你最近可是在為她的終身大事cao心忙活?” 呦,這算命的果真有兩把刷子? 米氏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屋內,點了點頭,又不禁問了一句: “可是其中有什么妨礙?” 他表情有些凝重:“是有些麻煩?!?/br> 米氏一聽就急了:“怎么會呢?先前有個師傅說過,我家閨女最是命好,姻緣必定如意的。先生,你莫不是算錯了?” “你再想想,那師傅說她姻緣如意,可是有什么前提?” “隨她心意即可?!泵资厦摽诙?。 “那你現在介紹的合她心意嗎?” 米氏:“——” 難道一定要那個身體不好的時遷才合她心意嗎?難道她閨女真的跟他才是緣分? 做母親的就沒幾個愿意閨女嫁給時遷這樣的,她還有些不甘心,便還想再掙扎一番: “那先生能不能幫忙算算,我閨女未來夫婿是個什么模樣、有什么特征?” 他自然應下,手上似模似樣地掐算起來,好半天才說:“我道行有限,僅能算出他早前時運不濟,姻緣不順,身體不健,親緣不遂?!?/br> 米氏:……她怎么越聽這話,感覺他說的越像是時遷呢? 不是這算命的打聽好了才來的吧? 又一想,也沒道理呀,人家是給他免費算的卦呀!難道時遷跟她閨女真有這緣分? 她怎么也沒想過她乖巧聽話的閨女能干出收買人家算命的來騙她的事情。否則,她只怕要拿著她家收苞米的大砍刀追著——時遷砍去了…… * 米氏這邊正滿心糾結地想著時遷和她閨女的孽緣呢,院外又來了兩人,不是時家母子兩又是誰? 米氏這會兒心里生氣,沒管時家兩人,還是不滿的看了算命的瞎子一眼:“先生,您這話說的,合著我家閨女只能嫁個沒福氣的?怎么感覺你這卦算的好像專程在咒我家閨女似的?” 拿錢辦事兒的算命瞎子也很無奈,您家親閨女這么說的我能怎么辦? 到底是拿人手短,他又跟著解釋:“錯了錯了,這哪是沒福氣,人家是福氣在后,身體有恙后面也會康健、會長命百歲的,您家這閨女跟他兩人最合適,后頭且有重福等著呢!” 聽到這兩句,米氏心里的不平才算是緩和了一點。 旁邊的時母眼神也搜的一下亮了起來,她沒聽到前頭的話,但最后兩句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算命先生說魏家的閨女她夫婿早前命不好,福運在后。 果然,這跟志遠師傅的話不剛巧對上了嗎? 時母趕緊上前,親熱地拉住米氏手:“人家也是按卦象算的說的,智遠師傅也說過類似的話,我聽著咱兩家就有緣的很,我兒跟你家閨女天生一對?!?/br> 米氏:…… 一旁的時遷瞅著也有點兒楞。 米氏這會兒有點頭疼。 她還沒有想明白閨女和時遷的事情,兩人就來了,關鍵屋里還有來相看的鄭家在,這叫什么事??! 米氏到底還是帶兩人進了屋里,畢竟,閨女現在還沒有定下來,一家有女百家求,誰也不能說什么! * 另一邊,魏三和鄭俊杰幾人在屋里的氣氛是在不能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