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 時遷一番話,聽得時母眼淚簌簌往下落。 她到底是親娘,先前說叫凈身出戶也有很大的賭氣成分在里頭,終究還是沒舍得真叫兒子凈身出戶。 將家里在族親的見證下,算是平分了家里的東西。 原本趙氏還不樂意,說時遷病了這么多年,花了很多錢,平分不公平。時遷該得的少些。 孫氏也覺得趙氏說的很有道理,但她底氣沒有趙氏足,就站一旁聽趙氏跟婆婆掰扯,想著大嫂要是能從老太太手里多摳出來一點,她跟著也能沾光。 不過,顯然兩人是白打算了,本來族親聽說家里兒子兒媳逼著公婆分家就不高興,還敢當著他們這些的面頂撞公婆、提些有的沒的,本分大的幾個叔公直接拿著拐杖就往時宗兩兄弟身上揍。 指著鼻子罵他們,說是敢不孝父母,村里也容不下他們,把時家兄弟兩罵得滿臉通紅、這才算是歇息了下來。 * 分了家,時母的全副心思都放到了照顧時遷身上。 可是,時遷的身體狀況還是每況愈下。 時母心慌意亂之際,忽然想到之前在三昧寺替小兒子抽的那支簽,簽文說遇不上他命定的媳婦,小兒子恐怕壽數有限,若遇上了,壽數自好,名利富貴不可說。 所以,是不是他命里的媳婦出現了兒子就能好了? 如今,這支簽的簽文儼然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兒子命定的媳婦究竟在哪里呢?等著兒子自己遇上她,他的身體真的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時母不敢干等著,怕時遷等不到那時候,她要自家找。 怎么找呢? 時母又去了一趟三昧寺,求見智遠師傅。 智遠和尚告訴她一個字:等 若是她能等,她又何苦來求? 時母開始跪求智遠師傅,從早到晚,跪了五個時辰,依然沒有準確答案。 時母拍了拍膝蓋,回去了。 智遠聽到小沙彌來回,說時母已經回去了,他長吁一口去。做人真的是太難了,他明天就要溜,免得再撞上這些麻煩事。 第二天,智遠吃完早飯,打包好包裹,又看見了跪在寺前的時母。 整裝待發,準備開溜的智遠和尚:…… 第三天,智遠沒再躲了,出來見了時母,只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既然連著三天來跪求我,那為何從第一天開始晚上都會離開?一直跪著不走不是更容易打動別人?” “我要是不回去,我兒子要擔心我。若他知道了我來佛寺為他跪這么久,他會覺得自己是拖累,會不想再活下去?!?/br> 所以,她回去后都不會看他,直接躺床上,兒子心思細膩,她怕兒子發現她走路姿勢不對,怕兒子發現膝蓋上的淤青。 怕兒子不想活。 智遠再沒說話,將手里寫好的東西交給她。 “這是?” “生辰八字” …… * 說回荷花這邊,她卷了家里所有的錢出逃,還搶了錦歡的珠子,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沒擔心生活的問題,生活不易,那全是因為沒錢,有錢到哪里都能過得好。 摸了摸包袱里面的錢袋子,荷花臉上全是喜意。她哼著歌,往最近鎮子上去。 她很少出來,走了半個時辰就有些累,剛好后頭有人架著一輛牛車經過。 駕車的車夫是個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長得很普通,不過自眼角至鼻梁處有一條疤痕。 牛車“噠噠噠”地往前,很快就到了荷花身邊。 “姑娘,搭順風車不?” 荷花抬頭看了男人一眼,盡管她很累還是拒絕了。 她才剛算計了錦歡那個小傻子,對于別人也抱有很強的戒備心理。 中年男人也沒放棄,對著她笑了笑:“姑娘,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隔壁李家莊的,經常趕車載人去鎮上,收個兩三文糊口?!?/br> 荷花這個時候已經很累了,又聽說是李家莊的,她心里的戒備又去了兩分。 她撩開車簾子,見里面也就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她就更安心了。 從包袱里拿出兩文錢給了趕車的,就上了車。 坐車果然比走路舒服多了,從前她很少出村子,便是偶爾一次跟著爹娘出來也都是走路的,從沒有坐過車,回回都累得要命,哪里有現在這么舒服? 有錢真好! 荷花心里高興,她想著先到鎮子上歇歇腳,然后再找輛車去縣里。 縣里人多,繁華,還有好多商鋪,她去了縣里找個地方住下,逛兩天后再去些吃食鋪子或者是秀坊、制衣坊等地方找個工作,或許還可以借此接觸更好的男人,過好日子。 想著想著,荷花笑出了聲來。 旁邊跟她一起坐車的婦人婦人開口:“姑娘,能不能借個帕子,我家娃一直流口水,把衣裳都浸了?!?/br> 荷花沒應,說她沒帶。 婦人慫著眉眼沒做聲。 過了一會兒,孩子忽然大聲哭了起來。 婦人抱著孩子一直晃悠,口里還跟荷花道歉,但是孩子總哭,一點兒停不下來。 荷花聽得心煩,旁邊婦人就說:“姑娘要不我跟你換個位置,我坐外面,撩開簾子逗逗他許就好了?!?/br> 荷花不太高興,為了安靜,應了。 婦人感激地對著她笑了笑,抱著孩子拎著東西挪位置。 中間不小心撞了荷花一下,也很有誠意地給她道歉。 荷花心里想著今兒是好日子,不高興也忍了。 等下了車,她就直奔老陳家的零食鋪子。 這地方,她跟錦歡還沒鬧掰的時候常聽她提起,聽她說里面有各色口味不同的果脯蜜餞…… 明明知道她吃不到,錦歡還描述地那么詳細,她那會兒就覺得錦歡是故意炫耀,引她嘴饞的,她氣得咬牙,又嫉妒的發瘋。 嫉妒她能吃到這么多好吃的,嫉妒她爹娘疼她,舍得給她花錢…… 現在她不用嫉妒了,她有錢了,可以自己買了。 荷花咬牙挑選了好幾封種類不同的蜜餞,財大氣粗地叫人給她包起來,手里還拿著一串糖葫蘆,時不時咬上一口。 原本店里的規矩是沒付錢就不讓客人吃的,可店里的活計看荷花買的東西不老少,不像沒錢的樣子,所以,荷花這才能在店里邊吃邊挑。 最后,荷花足足挑了五封蜜餞,三串糖葫蘆以及兩個糖畫,讓人打包好后她揚起頭,很是自得自滿的樣子喊人: “活計,付賬?!?/br> “好咧!一共一兩零三十文?!?/br> 一聽這數字,荷花就有些rou痛。 但是,她難得擺一會闊綽,可不能臨了丟了面兒。 付就付。 她解下包裹,伸手往里面摸去。 嗯? 我再摸。 嗯嗯? 她心里有個不詳的預感。 她打開包裹一看,傻眼了。果然,包裹里面的錢—沒了,六兩銀子全沒了。 荷花傻眼了。 她傻眼不要緊,人家鋪子里的伙計也傻眼了。 啥意思?沒錢?沒錢你來吃什么零食?這是想仗著自己善良吃白食? 什么,錢丟了?被人偷了? 這來鋪子里吃東西沒錢付的有誰會說自己故意沒帶錢或者是確實沒錢吃不起的? * 荷花極力解釋,奈何伙計不管。店里的錢跟東西對不上,是他要負責任的。 這會兒,他已經后悔先前不該為了討好客人把店里的規矩給忽略了。 說起來那幾封蜜餞還未動,還可以還回去,但是糖葫蘆她已經吃了一根了,也萬幸她只吃了一根。 一根的話,也就三文錢的事情,他現在盡量彌補,到時候跟老板好好解釋,應該就好了。 伙計想清楚了,就打斷了荷花的自說自話: “姑娘,您看,您是能在附近能找到人借你銀子呢,還是能留在店里干一天活抵債,又或者你是故意吃白食、想去衙門走一遭?” 當然,為個兩文錢去衙門著實犯不上,他不過是嚇唬荷花一下。 荷花不過一鄉下姑娘,這些官家衙門的事情她也不懂,哪里禁得住嚇? 她從家里偷來的錢又被偷了,她上哪里說理去?這錢肯定是沒了。 沒錢也沒人能借錢給她,她又不想去衙門,所以她只能滿含著guntang的委屈的淚水、以工抵債了。 以功抵債好??!伙計正愁沒地兒出氣,荷花選擇抵債正好,有啥重活累活都交給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