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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君行不緊不慢地退到一旁,腳步不停,手中玉扇“唰”地一聲打開,將從那邪祟身上噴濺出來的粘稠液體扇落地上。 他長身玉立,在這崖底依舊笑得風流無雙,那正是三公子才會有的風采,晏君行略帶嘲意地玩味道:“救他?” 看不清臉的男人快速瞥過樂正誠,沒有過多停留,像是那東西實在臟污,多看一秒都是煎熬。 他舉手投足間像是帶著天生的貴氣,仿佛本該遠隔天闕,在重天之上藐視一切。 封止淵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怪異的念頭:這人隨意瞥過去的一眼,都是紆尊降貴。 這念頭和它的內容一樣,都怪異極了。 崖下昏暗無光,只靠斂魂燈那一點光暈,根本照不亮周遭的景象,不過杯水車薪。 風雪之中的焰火,終將為風雪覆蓋。 封止淵心中一緊,斂魂燈上的光在變弱,準確來說,是金光在變得越來越淡。也正因如此,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那點被收攏起來的赤色更為鮮艷,像是心頭點下的朱砂。 ——扎眼。 神經太過繃緊,直到此時封止淵才反應過來,因為靈力消失,原本封住的嗅覺已經恢復了,腐尸上傳來的惡臭熏得他眼前發黑,幾乎要吐出來。 他吞咽了下,擰著眉將惡心反胃的感覺壓下。 晏君行意味不明地笑:“魔尊大人可真會壞別人好事,莫非這禍世魔頭的名號,就是你壞了別人好事才得來的?” 壞了好事?封止淵面色一沉,剛欲回嘴,就見一道勁風卷過,晏君行當即被擊得倒退數米,捏著鏤云扇吐出一口血來。 一道隱含怒意的威嚴聲音:“你不配這么說?!?/br> 出手的是那看不清臉的男人! 封止淵瞇了瞇眼,心中疑惑不已,他按捺住內心翻涌的情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不遠處的男人,這人剛才是在維護自己? 他垂下眼皮,心中隱隱有了點猜測,不過需要驗證一下。 “你不是魔頭?!?/br> 那男人又走近了幾步,相比于剛才對晏君行說的話,這次他的語氣更為平和,聽起來竟有幾分安慰的味道。 大球擋在封止淵身前,慢吞吞地發出一聲嘶吼:“滾、開!” 他的豎瞳已到作戰狀態,整個人氣勢洶洶,做好了準備,與男人進行關系著生死存亡一戰的準備。 男人身上陡然爆發出強烈的殺氣,有如實質般襲來,迫得人渾身一顫。 在大球身上,封止淵體會到了強烈的保護心情,強到他不愿意接受,強到他有膽量以凡人的狀態去面對恐怖的敵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封止淵重重地握了下傅斯乾的手,松開了環抱著他的胳膊,又將斂魂燈放到傅斯乾懷中,無比鄭重地在心里喚了聲眼前人的名字,然后才轉身往大球身旁走去。 傅斯乾依舊沒有反應,在他懷中,斂魂燈散發出淡淡的光,照亮了他那雙空洞的眼。傅斯乾的眉目本就生得鋒利冷硬,一旦沒有表情,就顯得無比冷漠,像是風霜斫出一般,十分不近人情。 恰如此時此刻。 封止淵款步而來,傅斯乾說得沒錯,他心軟得很,雖然被背負著禍世魔頭的命格,但他似乎總甩不開那可笑的擔當。無論是在正邪大戰上,還是在此刻,封止淵清楚,他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別人為保護他而死。 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大球眼中透露出一絲焦急,他緩慢地轉身,因為實在太慢,剛側了側身,封止淵就走到了他身邊。 “不、要!” 豎瞳中露出祈求的哀色,大球眼底的血意又濃厚了幾分。 封止淵拍了拍大球,那炸開的鱗片一經他觸碰便恢復了平靜,乖順地伏在他手下,他眸中劃過驚詫,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 晏君行被那一擊重傷,此時半跪在地上,看到封止淵的行為,驚詫地瞪大了眼。 他捏著鏤云扇的手下意識開始動作,指尖聳動得飛快,隨著手上的快速動作,一時間又吐出一口血來。 封止淵身上沒有半分靈力,慢條斯理地走到那看不清臉的男人面前,他垂下眸子的陰翳被周遭吞噬,融為漆黑崖底的一片虛影。 “太黑了,讓這里亮一些吧?!?/br> 四周靜謐無聲,星沉風停,萬物屏住呼吸。 隨即而來的是一聲輕笑,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后崖底大亮,沒有人看到男人是什么時候出手的。 突然盛放的光太亮了,封止淵抬手擋住眼,順勢擋住眸底一閃而過的喜色。 他決定再賭一把。 封止淵看著面前的人,正大光明地打量,加上晏君行刻意透露的信息,他雖無法斷定,但可以猜出,這個人對自己雖有殺意,但也有莫名其妙的憐惜。 十分矛盾,就像自己曾經對傅斯乾的感覺一樣。 這種類似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封止淵拋開混雜的思緒,提出第二個要求:“我想看看你的臉?!?/br> 崖底突然一暗,又迅速恢復了光亮,快得像是剛才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但這不到一秒的遲疑也足以令所有人震驚了。 封止淵勾唇淺笑:“不行嗎?” 鏤云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晏君行滿臉不敢置信,目瞪口呆,透亮的白光照亮了一切,將他手指上遍布的細小傷口照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