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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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與尉遲恭、程知節從靈堂走出來,勸回了相送的秦家家人,一并走到了大門口。 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到,勛門十二戟。 久久凝視。 “轟隆隆——”烏云滾滾,雷雨將至。 “敬德,知節——隨朕,上朝!”李世民大步而前,雙手抓住一根粗大的方天畫戟,怒吼一聲將它拔起,昂然步去。 尉遲恭與程知節看著手提一竿方天畫戟、大步而去連馬都忘了騎的李世民,目瞪口呆,慌忙快步跟上。 當今皇帝手提一柄方天畫戟,招搖過市直入皇宮,長安震動! 太極宮武德殿的鐘鼓樓上,從來只在凌晨敲響的那兩面大鼓,被兩位雄壯如虎獅的梟將,隆隆錘響,蓋過了從天而降的滾滾驚雷! “上朝!——” 朝野上下,大驚失色! 大小臣子,冒著狂風暴雨頂著雷鳴閃電,倉皇奔往太極宮武德殿。 進了武德殿,本就驚惶不定的大小臣子們,更是深受震撼!——久不露面的當今皇帝李世民,一身平服臂束白孝的坐在龍椅之上;而他手中,還正握著一柄玄鐵所鑄久經年月褪去了原有顏色的,方天畫戟! 雖未著袞冕還渾身濕透有些狼狽,但此刻的李世民,就如同三十年前立馬橫刀縱橫沙場的那個少年英雄,意氣賁張,龍威炎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滿朝臣子各懷忐忑的跪倒山呼。 “砰!” 方天畫戟頓在地上,這一聲尖銳的震響,將滿堂的人都駭了一彈。 “平身?!?/br> 這時,李治方才倉皇的從側庭跑進來,一邊還在急忙的整理戴歪了的平天冠。當他看到坐在龍椅上的李世民時,頓時傻了眼,呆立當場不知所措。 金鑾殿下,站著兩位原本應該立于龍椅御案之側的輔政大臣,長孫無忌與褚遂良。二人低眉順目不敢正視天顏,臉色十分難看。 “晉王,你離武德殿最近,奈何來得最遲?”李世民側目看著李治,問道。 “兒臣、兒臣……”李治何時見過此般形象的父親,眼下的陣仗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惶惶道,“兒臣感了一些風寒,便早早服藥睡下了。方才忽聞鳴鼓,這才……” “既然感了風寒,就好生回去歇息?!崩钍烂褶D過頭來,不再看李治,而是龍目微瞇的看著臺下的長孫無忌與褚遂良,緩緩的,但是一字一沉的道,“這里,沒你什么事了?!?/br> “兒臣遵旨!” 李治如蒙大赦,倉皇而走。 夜色如墨風嘯雨疾,堂中燭影曳曳,群臣的身影如群魔亂舞;四下里寂靜無聲,眾臣子不得不屏息凝神,生怕一下不小心的咳嗽,就撞上了晦氣。 “這個,有人認識么?”李世民突然站起身來開口說話了,還拿著方天畫戟走下龍椅,步入堂中。 “這是……方天畫戟?!痹S多人七嘴八舌的小心應道。 “什么樣的方天畫戟?”李世民沉聲問道。 這下無人答話了。眾皆低耷著頭,不敢直視皇帝。 “微臣知道?!边@時,一個奔雷般的聲音響起,便是尉遲恭,他大聲道,“這專用來立于勛門的方天畫戟!” “不光你知道,他們都知道!”李世民突然大聲一喝,打斷了尉遲恭的話! 滿堂震懾! 停頓了半晌,李世民又道:“更有人知道,這種方天畫戟,朕只讓它立在了唯一的一戶人家。只是,他們都不愿說,或者不敢說,或者不屑說?!?/br> 滿堂死寂,大多惶恐不安?;实劢袢?,明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誰敢在這時候觸怒龍顏,那多半沒好果子吃。 “微臣要說?!边@時,一個蒼老但果勁的聲音,不輕不重的響起。 房玄齡,走了出來。 李世民扭頭看了他一眼,轉過身來,“講?!?/br> “陛下,此時此刻,當以國事為重,義氣為次?!狈啃g平靜的說道,“現有蘭州軍報與蘭州大都督秦慕白的請戰血書在此,有待陛下親自定奪?!?/br> “取來朕看?!崩钍烂駥⒎教飚嬯具t恭隨手一扔,接過房玄齡遞來的奏折,大步走回龍椅坐了下去,凝視而看。 眾皆屏氣凝神,偷偷的窺視李世民看奏折時的神色變化。 看完了。李世民輕描淡定怕將它們扔在御案上,拍了一下手,說道:“好吧,朕看完了?,F在,都來發表一下意見。每個人,都必須發表意見。朕不想聽你們滿堂呼喝七嘴八舌。來人,筆墨伺候!” 數名宦官小心翼翼的捧著紙筆等物魚貫而入,給每名臣子奉上了一副文房四寶。 “現在就寫?!崩钍烂裾f道,“寫下你們,對于蘭州的看法。主要針對三件事情,一是如何看待秦叔寶之死;二是如何應對吐蕃與西域的前后夾攻;三是秦慕白的血書只有八個字,‘西戎不平,死不瞑目!’——你們作何感想、如何看待,朝廷該對其作何區處!” 眾皆愕然,好多人拿著筆,手都有些發抖了。 “寫?。?!”李世民斗然拍案怒吼,宛如龍吟奔斥,“若是連這樣的事情你們都不去思考、沒有看法,朕要爾等何用?大唐朝廷之上若只有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輩,死期何近?!” “臣等遵旨……陛下息怒!” 滿堂大臣最低品階從四品,共計一百三十六位,如同參加科考的學子,個個噤若寒蟬的伏案而書。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考卷”全部被收了上來,堆在了李世民的御案之上。 李世民也不吭聲,一份一份的拿起來細細閱覽。 堂下群臣,無人敢動。天氣炎悶,許多人汗流浹背兩股戰戰。 許久,李世民終于看完了這一百多張考卷,將手在那一摞卷子上拍了拍,似戲謔似嘲諷的道,“不錯嘛!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大唐的社稷棟梁!每人都有真知灼見,還有不少令人振聾發聵或茅塞頓開的金玉良言?!?/br> 好多人長吁了一口氣,偷偷的擦汗了。 “但是朕就奇怪了?!崩钍烂裢蝗辉掍h一轉,說道,“平常怎么不見你們當中,有誰站出來像這樣為江山社稷出謀畫策,為朕分憂解難?……朕聽得最多的,就是‘臣附議’、‘臣附議’。仿佛除了這一句,你們當中許多人,就不會說別的了?!?/br> 氣氛急轉直下,頓時又緊張起來??蓱z了今天半夜倉皇前來上朝的這群臣子,其中有不少已是老弱之軀,卻接連被迫跟著李世民,玩這種“過山車”的驚險游戲。 “朕也奇怪,你們既然站在了這里,就絕非泛泛之輩,定有出人之能?!崩钍烂裾f道,“怎么一穿上這緋袍、一走進這朝堂,一個個就沒了主見,或者干脆是墻頭之草應聲之蟲?……是誰,把你們變成了這樣?是朕么?” 許多人惶惶惑惑,未敢應聲。 “告訴朕。是朕向來就心胸狹隘、不納忠言、濫施暴刑從而封了你們的言路,還是朕老來昏庸剛愎自用,讓眾卿沒了勇氣與耐心,再進忠言?”李世民再復問道。 “不是……” “那是誰?”李世民突然大喝! 無人應聲。 站在堂下的長孫無忌,垂頭拱手一直一言未發,此時臉色更作鐵青。 “都給朕聽著,記著?!崩钍烂裰钢弥械谋姵?,一字一頓道,“朕還沒死,朕的江山,就亂不了!永遠不要忘記,朕才是你們唯一的君王!除了朕,沒人可以決定和改變大唐的命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惶然跪倒,山呼海嘯。 長孫無面如土色,冰冷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滴濕了身前的西川百花錦紎毯。 “都平身?!崩钍烂裨購团牧艘幌掠干系摹翱季怼?,說道,“朕博采眾卿所言之長,對蘭州一事已有決斷——房玄齡聽旨!” “微臣奉旨聽詔!”房玄齡站將出來,拱手而拜。 “朕命你為關西道行軍副大總管,坐鎮長安,總督關西大軍一應錢糧、馬匹、甲械等軍需調給?!崩钍烂裾f道,“今晚,朕就要知道,朕的太倉內有多少存粟、隴右牧馬監有多少戰馬,關內有多少能征調的精銳將士與民夫騾馬。房玄齡,你本就是我大唐的管家。關西一役,事關大唐國運,不容小視。你須得提起精神,小心應付?!?/br> “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房玄齡大聲諾道。 眾人都在心中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皇帝這一手,簡直就是先聲奪人,迅雷不及掩耳。他根本就沒有與眾人商議‘蘭州是戰是和’的問題,而是——直接就調兵譴將了! 乾坤獨斷! 武伏四海、開邦立鼎的那個馬上皇帝,又回來了么? “尉遲恭聽旨!”李世民又喝道。 “微臣在!”尉遲恭虎虎生威的站了出來。 “朕授你為劍南道行軍大總管,率五萬關中精銳大軍南下川蜀,統領兩川所有州縣府兵,御守西川制衡吐蕃?!崩钍烂竦?,“吐蕃若來攻殺,你適時反擊;若不來,你便主動西進攻擊,令其背復受敵!一應糧草等物,同由房玄齡與你調撥?!?/br> “劍南道……”尉遲恭頓時愣了,喃喃道,“陛下,微臣要去蘭州,與秦二哥報仇血恨哪!” “來人,將此奏折拿給敬德看上一看?!崩钍烂竦?。 近侍拿起蘭州寄來的奏折,給了尉遲恭。他瞪大虎眼細看了幾遍,突然放聲大笑:“原來如此!秦二哥生了個聰明的好兒子??!——父仇子報,天經地義!微臣甘愿擔任秦三郎的側翼輔佐,御敵于野、夾攻吐蕃!” “嗯!”李世民終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絲微笑,點點頭,他道,“程知節聽旨!” “微臣在!”程知節站了出來抱拳而諾,滿懷期待的看著高高在上的李世民。 “朕授你為遼東道行軍副大總管,率關中精銳鐵騎五萬,取道西北前往幽州,聽令于幽州大都督、遼東道行大總管吳王李恪麾下用事?!崩钍烂裾f道,“命你輔佐李恪,鎮戍高麗?!?/br> “啊,去遼東?幽州?”程知節更愣了。 李世民擺下手,“讓程知節,也看看這奏折?!?/br> 滿朝人無不驚栗,眼巴巴看著程知節翻開了那厚厚的一疊,來自蘭州的邊關奏折。 看完之后,程知節撫掌大笑:“原來如此!微臣魯鈍,不及陛下與秦三郎之萬一!——臣,愿往遼東輔佐吳王!高句麗但敢有半分不臣之心、不臣之舉,臣便揮師而擊之,誓必平其土、滅其國,以儆效尤!” 李世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背剪雙手走到堂中,再次拿起那面方天畫戟,悠然道:“曾經,四方蠻夷尊奉朕為‘天可汗’?,F在,他們都認為天可汗已經老而無用了,大唐呈平日久卻已江河日下了。于是乎,一群群的跳梁小丑,紛紛粉墨登場禍亂天下挑釁于我。朕,會讓他們知道,天可汗這三個字,真正的含義是什么;所謂泱泱天朝,也并非只是物阜人豐、蓋世風流!” “來人,取筆墨!”李世民大喝一聲,轉瞬親提狼毫寫下一封書信。 “這是朕,寫給薛延陀的大首領、真珠可汗夷男的信?!崩钍烂癍h視堂上,凜然道,“朕明告他,朕已經與吐蕃、西域、西突厥全面開戰了,還要對遼東用兵。到時必定北疆空虛防范不力。他若有席卷草原自立汗國之意,此時便是天賜之良機!” 眾皆愕然無語! “褚遂良,你馬上書寫詔書傳令給李勣!”李世民放下那封給夷男的書信,說道,“朕,把北方草原突厥故地與河北的半壁江山,都交給他了!不管往后夷男再要干什么、草原怎么亂,朕一概都不管不問了,全由他李勣來處理!” “微臣尊旨……”褚遂良一邊吸著涼氣,一邊小心翼翼的應諾。 李世民終于緩緩的坐了下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就如同一個人經歷了馬拉松的長跑,他露出了許多的疲態,可是眼神依舊冷冽如冰,犀利如刀。 “朕還有一道旨意。今晚廷議散罷之后,廢朝十日。舉國,哀掉秦叔寶……凡關中兩京及畿輔之地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必須親至翼國公府吊唁!暫定,將叔寶的衣冠冢葬于昭陵。待來日取回其靈骸,再以國葬之禮,遷入梓宮?!?/br> “臣等遵旨……” “呼……”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李世民這一聲,帶著疲累、無奈與傷感的嘆息之聲。 “褚遂良,朕累了。你代朕捉筆,寫封信給蘭州秦慕白?!崩钍烂耠p眸微閉身子往后靠在了龍椅之上,說道,“告訴他,好好用兵,不必有任何顧慮。他若不是噶爾欽陵的對手,朕,親提舉國之師御駕親征,與棄宗弄贊決一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