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書迷正在閱讀:速成攻略[娛樂圈]、[綜英美]吸血鬼不想傳宗接代、臨南/不可能喜歡你、穿進校園文后霸總人設崩了、我的哥哥是超級英雄[綜]、冰山總裁黑道妻、打臉不決,量子力學[穿書]、藍色的修羅、七星煞命、誰都不能碰我的季老師
眾人飛速趕到刺史府,后院里一片沉肅,所有人都不敢大聲說話。幾名侍婢與醫師緊張的在王妃的臥房里進出,時常拿出一包包帶些腥臭之味的衣布。 秦慕白與李道宗、高陽公主正要進去,一名醫師急忙將他們攔住,說明了微分與來歷,他仍是不放行,堅持道:“王爺與將軍請留步,公主殿下進去看一看倒是無妨,但也不要停留太久!” “噢,那我進去看看皇嫂……”高陽公主狐疑又有些驚惶點了點頭,便進房去了。 醫師這么一說,秦慕白與李道宗大概都知道王妃的病情如何了。 其實秦慕白對王妃的病多少早就知道一些。簡單來說,大概就是“zigong癌”之類的??! 聽李恪說,王妃的身子本來就弱,經常腹疼。秦慕白便猜,她大概很早就患有腫瘤。但這個時代的醫學顯然還沒有發達到那樣的程度,尤其是“婦人”之病頗為隱私,也不便公然說出或是請人醫治。后來王妃懷孕產子還遭遇了難產,將病情進一步加重。一年下來,居然就惡化到了這樣的程度! 秦慕白心里清楚得很,王妃的時日,的確是不多了。若非是死咬著牙要等李恪回來再見上一面,她恐怕早已經…… 二人站在院中等候,都沒怎么說話。半晌,李道宗悠然嘆息了一聲,搖頭:“紅顏薄命!” “吳王妃,是個不錯的人。一個令人敬佩的好女子?!鼻啬桨装l出一聲嘆息。 “他們父子真的很像?!崩畹雷谕蝗徽f道,“就連遇上的女人,都那么像。這兩個女人,還都是一樣的薄命!” 秦慕白當然知道,他指的是長孫皇后與吳王妃楊氏。 “我馬上寫信,六百里加急送往長安,催殿下回來?!鼻啬桨渍f道。 李道宗略作尋思,點頭:“事急從權,寫吧!讓他不必等著和太子一同前來了!” “好!” 當即,秦慕白就到書房里去寫下了一封信,蓋上了刺史府的加急令,差人送往驛館頃刻發往長安。 這時高陽公主已從王妃的房中出來,一臉悲傷愁容,眼瞼處還有淚痕未干?!盎噬┖每蓱z,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都不漂亮了。她疼得死去活來臉上一陣黃一陣白,只剩一線氣息了。我好擔心她會不會……”高陽公主傷心的喃喃道。 “別擔心?!鼻啬桨桌氖州p輕的拍了拍,勸慰。 李道宗走上前叫住其中一名醫師,對他道:“事已至此,無論如何要死保住她一口氣,撐到吳王回來!” “卑職等人定當竭盡全力!”醫師們也都知道,王妃這命是肯定保不住了,只是遲早的問題?,F如今,是能多活一刻算是一刻,盡人事,聽天命! 秦慕白走上前,對李道宗道:“王爺,六百里加急文書,最快也要兩天才能到長安。中間總要多耽擱一陣。再算上殿下的腳程,滿打滿算,最快也要六七天殿下才能回來?!?/br> “是啊,我知道?!崩畹雷跐饷季o鎖,搖頭嘆息:“苦命的孩子,真希望她能承受這常人無法承受之痛苦,再挨過這幾天……” “可憐的皇嫂……嗚嗚!”高陽公主已經哭了起來。 “走,別在這里哭,不好讓王妃聽見?!鼻啬桨妆銓⑺龓щx了此處,李道宗也一并離開。三人暫時離開了王妃所住的府院,來到秦慕白平日料理公務的廳堂之中暫歇。 過了許久,醫師如釋重負的前來回話,說,王妃挺過來了。接下來,用上各種手段與針石藥劑,但恐怕也難以撐過三天! “才三天!”李道宗與秦慕白一起失望了。 “嗚嗚嗚,那三哥肯定趕不上來看皇嫂最后一眼了!”高陽公主傷心至極的大哭起來,“怎么辦嘛,慕白,你快想想辦法嘛!” 此刻,秦慕白也是全然束手無策,只得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我若有辦法……就不會在此袖手旁觀了?!?/br> “天意如此,人若奈何?”李道宗長聲嘆息,閉目搖頭。 接下來的三天里,大家都無法開心起來,更別提玩樂了。這一日到了傍晚,醫師來說,王妃只剩最后一口氣?;杳砸丫玫乃蝗惶K醒,儼然就是回光返照。若有遺言,也須得差人上前去聽。 這時,大家也就顧不得什么忌諱了。高陽公主抱著年幼的小郡主,和秦慕白、李道宗一起進了她的病房。 王妃的身上蓋著一床嶄新的錦被,只露出一張臉來,頭發也梳得很整齊。正如高陽公主所說,她瘦得只剩了皮包骨頭,一臉臘黃眼眶深陷,嘴唇灰白還起了泡,整個人一片灰暗,已無往日半分姿顏。 她半睜著眼睛看到秦慕白等人進來,在侍婢的幫助之下艱難的轉了下頭,氣若游絲的道:“皇叔,皇妹,秦將軍,我重病在身無法起身相迎,還請恕罪……”“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崩畹雷诿鎺⑿Φ哪曋?,說道,“你給恪兒生了個不錯的女兒,真漂亮,像你?!?/br> 王妃勉強的擠出一絲慚愧又感激的笑意,合了兩下眼瞼算是回禮,說道:“他是不是趕不回來了?” “嗯?!崩畹雷邳c頭,臉上仍是泛著微笑,如同閑聊一般的道:“我會幫你罵他的?!?/br> “多謝皇叔?!蓖蹂尤徽诡佉恍?,但眼角已有兩行眼淚流下。 眼見此景,高陽公主失聲痛哭,但用手使勁的捂著嘴唇,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秦慕白只好伸出一手輕輕拍她的背以示勸慰。她便偎在了秦慕白的身上,身子都因抽泣而顫抖。 “有什么話,你就交待吧。我們都可以替你轉達?!崩畹雷诒е】ぶ?,說道。 這時,不滿一歲的小郡主突然放聲痛哭,朝王妃伸出她稚嫩的小手。 王妃的眼睛已有些失神,呆呆的凝視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淚如雨下,嘴唇翕動,說不出話來。艱難的伸起一只手,卻在不停的發抖。李道宗便彎下腰,讓她的手握到了小郡主的小手兒。 “讓、讓他……好好照顧……女……”王妃喘著粗氣艱難的說著。此刻,她的眼睛已然瞪大,瞳孔里的光芒都在渙散了。 “好,我會告訴他的?!崩畹雷诰o擰眉頭,鄭重的點頭說道。此刻,他的眼眶也都有些濕潤。 “嗚……王妃殿下!”旁邊伺候的兩名婢子已經忍不住痛哭起來。 眼看著王妃的一條手臂就要落下去,咽下最后一口氣! 突然,從門口沖進來一條人影,飛快的奔到了王妃的病榻之前蹲下! 李??! “啪”的一聲,李恪重重握住了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 “我回來了!” “恪……??!” `王妃說出最后兩個字,臉上終于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并,永遠定格…… 第255章 無淚 王妃走了,留給世人一抹殘存的微笑。 這個微笑,讓她枯蒿的面容煥然炫麗,如同紅蓮池里白蓮開,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心疼。 李恪暈倒了。 原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心理感應的。早在三日前,就是在秦慕白寫下那封加急文書催他回京的時候,他正在太子東宮里陪伴皇長兄飲宴。席間原本一切正常,他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疼,痛如刀絞,連酒杯都把持不住掉到了桌幾上,腦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王妃的笑容。他沒做任務準備,就在東宮里借了幾匹馬,帶著幾名隨行侍衛頃刻啟程,快馬加鞭三天三夜未作任何停歇,跑死了四匹馬,終于趕到了王妃彌留之際送她最后一程。 隨行的侍衛都是吳王府的老兵,他們被嚇壞了,還以為吳王突然患了什么失心瘋。因為他們陪伴吳王近十年,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癲狂過。 李道宗將小郡主放到了她剛剛去世體溫猶存的母親身邊。不滿一歲的小丫頭頓進不哭了,翻著身兒爬到她身上,擠開被褥去擄她胸前的衣服。 她餓了。 滿屋子人頓時痛哭失聲。李道宗那棱角分明寫滿的剛毅的臉上,頓時失神,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秦慕白的喉間頓時一堵,潸然淚下。 這輩子,他最見不得男人的眼淚。尤其是,像李道宗這種頂天立地的爺們兒的眼淚。 “慕白,帶恪兒下去歇息,叫醫生來把脈?!崩畹雷诔雎暦愿赖?,“余者聽著,王府上下各忙各事,準備打點王妃的葬禮。凡襄州治下文武百官,一律發貼令其前來吊喪,鄧州的齊王也要去請。上表朝廷的哀章由本王親自書寫?,F在,除了王妃的貼身侍婢留下來收拾打點,余者都散去!” “是,王爺!” 眾人悉聽照辦。 短短數語,秦慕白深覺李道宗的鎮定與大氣。男人的魅力,從他的一言一行中如奔洪乍泄般綻放出來。 想來也是,千軍萬馬矢石交攻的場合下,李道宗尚且泰然自若指揮從容,眼下他雖是傷心落淚,又怎會失了方寸? 和幾名侍衛一起抬走暈厥過去了的李恪,秦慕白將痛哭流涕的高陽公主也一并從房中帶了出來。 李恪面如菜色眼眶深陷,身上有一股子很深厚的汗臭味,頭發幾乎要結了綹,衣服也頗為臟臭。 將他抬起臥房后,秦慕白叫人打來了滿滿一大桶熱水,將他剝了個干凈扔了進去,叫來幾名吳王的侍姬幫他洗浴。其間,李恪居然都一直沒有醒來。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狂奔一千一百里,是鐵打的人也要累個半死,更何況是從小養尊處優的皇子?;蛟S,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這一次,卻是因為心中那一抹心悸與掛念,鬼使神差的做出這樣驚人的舉動。 秦慕白知道,自己有點被感動了。平??磥?,李恪十足的風流,還有些玩世不恭。他身邊的女人比別人換衣服還要換得勤,但他這一舉動,卻足以顯得他對王妃的感情之深。 以前,他甚至都沒有任何的表露。秦慕白曾一度認為,他與吳王妃楊氏之間只存在純粹的“政治婚姻關系”,彼此有尊重,但好像沒有什么過多的感情可言。 和李世民一樣,風流好色,但也是個重情之人。當初,李世民不就是私下去過昭陵,給長孫皇后過“生辰”,并親自彈琵琶給她聽么? 大唐的男人對待感情的態度與21世紀的人自然不同。在一夫多妻的世界里,尤其是在皇家侯門,像他們父子這樣的性情中人,已是稀罕。 …… 三天以后,李恪睜開了眼睛。朦朧的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秦慕白,他的喉節艱難的滑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又枯澀的說道:“她走了?” “嗯。王府正在辦喪事?!鼻啬桨渍f道。 李恪又閉上了眼睛,閉得有些用力。興許是有些不適應強烈的光線,興許是內心太過的傷痛。 過了半晌,李恪輕吟道:“她走得……還好么?” “臉上帶著微笑,很甜美?!鼻啬桨渍f道。 “那就好……”李恪長吁了一口氣,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秦慕白招呼侍婢們取來了稀粥,扶李恪坐起來勉強吃了一些?;杳灾兴麤]吃什么東西,只是被秦慕白撬開嘴強喂了一些湯水進去,因此吃了一點就反胃。折騰了許久,方才吃下幾勺。 現在看他,真是憔悴了許多,瘦了整整一圈去。 “慕白,扶我起來,去靈堂看看?!崩钽暝鸫?。 “你還是躺著吧?!鼻啬桨渍f道,“一切有江夏王在打點,不必擔心?!?/br> 有句話秦慕白不想說,但李恪肯定明白,也想到了——夫不祭妻,襄州上下的許多文武官員都在靈堂祭拜,李恪這時前去現身,頗為不妥。 “沒事,去吧!”李恪堅持。秦慕白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好扶著他起來。雖沒有掛孝,但李恪堅持穿上了一身金白的衣裳。 靈堂就設在刺史府后院居宅的正廳,魂幡林立白茫一片,襄州治下所有官員全部掛孝,在依次祭拜。吳王妃生前信佛,因此李道宗也不顧李家重視道教的家族傳統,請了僧人來給王妃做道場。 李恪的臥房離正堂有兩道回廊的距離,秦慕白攙著他走了幾步,李恪就堅持自己走。雖然慢,但他背剪著手一步步走得很踏實。 途經一個房間里,隱約聽到里面傳來幾名女子的低聲竊語。 “王妃過世了,居然是皇叔在主持葬禮,真風光??!” “能不風光嗎?她可是主母耶,哪是我們這種女子可比?” “是啊是啊,我們就是殿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哎!不知道王妃這一走,空出了吳王妃的位置,以后殿下還會不會續弦納正室???” “哎,就算是納正室,怕是也沒我們的份啦!其實我沒什么指望,能留在這里不被趕走就滿足了,能做個孺人,我就要燒香謝祖嘍!” 李恪停下腳步聽了一陣,秦慕白看他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也許是過度虛弱都沒力氣做表情了,眼神之中,卻是一股子怒意轟然升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