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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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是誰呢?”眾人驚疑道,“難道……就是西河槽的那個——宋漕主?” “有可能!”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氣,尋思了許久,說道,“現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是杜成元直接抓人的可能性,但很有可能是他通風報信。而杜成元所在的——我們姑且稱他為一個組織吧——他所在的組織中,還有其他的首腦人物,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宋漕主。假如是他抓了龐飛拘了趙沖,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將軍!”其中一名百騎驚訝道,“如果抓去龐將軍的是水鬼,他們也未免太過膽大妄為了!敢讓他們如此鋌而走險的,肯定是驚天大的利益??!” “賣糧???!”秦慕白心中斗然蹦出這兩個字,一拍自己的腦袋:對呀!我不是讓鄭安順在和正昌糧號的人在談五十萬石糧食的生意嗎?如果對方真有如此大的一批糧食要出手銷脫,怎么可能瞞得過我們軍隊的法眼?如果想讓我們放行,扣住龐飛做人質,不失為一個好策略??! “將軍,現在怎么辦?”眾將士們都有些急切的問道。 “稍安勿躁?!鼻啬桨妆砬閲谰臄[了擺手,說道,“現在這都是我們的假設,沒有任何證據?,F在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龐飛與趙沖已被殺害,但這個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這樣,那就肯定是杜成元惱羞成怒之下為報仇而下的黑手,這反而簡單明了。但如果對方只是將龐飛捉去做人質借以要挾,那現在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如果是這種可能,那他們一定就會再來聯系我。因為真正拍板做主的是我,而不是龐飛?!?/br> “將軍,聽你這口氣,你是想親探虎xue?”眾人驚訝道。 “答對了?!鼻啬桨纵p輕挑了挑嘴角,面露一絲冷咧,說道,“看來我們的對手,比我們想像的要厲害一點。不入虎xue,蔫得虎子?你們切記保守秘密,不要將龐飛與趙沖失蹤的事情走漏了消息。稍后,我只身一人前往襄陽城。不出所料的話,定會有所發現?!?/br> “將軍,這也太危險了吧!”眾人一致反對,說道,“還是讓我們幾個兄弟,陪你一去吧?” “不行,人多眼雜,反而容易誤事?!鼻啬桨讏詻Q的一擺手,“如果我是宋漕主,看到我帶這么多人來,要么不會聯系我,要么會暗中下黑手把你們除掉了,再聯系我?!?/br> “我等豈懼肖小水鬼!將軍,帶我們一起去吧!” “閉嘴,這是軍令!” “是……” 天色漸晚,秦慕白換上了平服,便準備獨自一人暗中離開軍營,前往襄陽一行。 方才走到軍營門口時,聽到那里有人在爭吵。 “你要我等說多少遍,軍中已然霄禁,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我說你們滾不滾?”一個十分粗重的聲音大喝道,“不滾老子可要把你們掄開了!俺都說得清楚了,我是吳王派來,專找秦大將軍的!有要緊事兒!耽誤了你們可耽擔不起!” “你敢擅闖軍營,我們就敢亂箭射殺!” “那你們試試!老子就要生撕了你們這些看門狗!”那個聲音如雷般巨吼。 “宇文洪泰,還不住手!”秦慕白大喝一聲,走了過去。 眾軍士一驚,急忙站到一旁抱拳行禮:“將軍,此人不知口令沒有節符還要夜闖軍營,被小人阻止,他還要動手打人了!” “咦,你們這幾只小猴子,居然還敢告俺的狀?”宇文洪泰瞪大了一對銅眼,氣勢洶洶就要撞上來動手。 秦慕白猛然伸出一手撐在了宇文洪泰的胸前,如同一掌摁住了一頭狂奔的怒馬,宇文洪泰頓時寸步不得上前。 眾軍士瞠目結舌:“真神力!” 宇文洪泰也愣了一愣,急忙收起火爆脾氣,后退了兩步轉顏嘿嘿的傻笑:“秦三哥,俺錯了,俺錯了……” “兄弟們繼續巡營吧,你們做得對,就該如此嚴守崗位鐵面無絲?!鼻啬桨讓δ切┸娛奎c頭贊揚,“此人雖是我故交好友,沒有口令節符,一樣不許放他入內?!?/br> “是,將軍!”眾軍士欣喜的抱拳一拜,結成小隊,依舊去巡營了。 宇文洪泰咧著嘴撓著頭憨笑:“秦三哥別怪俺,俺真是有急事,不然也不會要闖營?!?/br> 秦慕白對他使了個眼色:“換個地方說話?!?/br> 二人大步朝前走,離開軍營許遠到了一片小林子中,秦慕白說道:“說吧,什么事情?” “出大事了!”宇文洪泰銅鈴眼一瞪,壓著聲音緊張兮兮的說道,“殿下讓我來通知你……鄭安順失蹤了!” “什么?!” “是真的,俺可不敢騙你?!庇钗暮樘┿躲兜?。 “呆子,還愣著!”秦慕白猛拍了他一巴掌,“快隨我去刺史府!” 第223章 寂寞煙花 夜已深,刺史府后院也就是李恪的居所里,依舊燈火通明,而且聚集了不少人。 刺史府上下的衙役、以前王府的私兵全部到齊了。所有人全副武裝屏氣凝神,一副肅殺的景象。內宅之中,則是屢屢傳出大聲的咆哮與摔打桌椅的巨響。 “反了、反了!真是反上天去了!” 秦慕白走到院中聽到這幾嗓子,不由得心中一驚:李???居然是李恪在瘋狂的咆哮?……認識他這么久,還真是沒見他發過這么大火??!若光是因為鄭安順失蹤,以李恪一向沉穩的性子,絕不會如此沉不住氣的大動干戈。 宇文洪泰也有些驚呆了,嘟嚷道:“不會吧,殿下怎么這么大火氣?” 眾衙役中走出一人,就是之前秦慕白在客棧召見過的周老九,他先施了一禮,然后將秦慕白請到一邊,緊張的低聲道:“秦將軍,這回可真是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怎么殿下把你們這些衙役和王府的士兵都聚集起來了?”秦慕白問道。 周老九緊張的道:“方才王府的一名將軍回來了,回報消息說,王妃在半路被人截去了!” “什么?!”秦慕白頓時驚駭的瞪大眼睛:“這……!居然有這種事情!” 難怪了! 當下,秦慕白來不及聽周老九細說,大踏步進了內宅大廳。 廳中一片狼籍,全是摔碎了的碗碟與桌椅。李恪一臉通紅怒不可遏渾身直發抖,緊捏雙拳額上青筋都爆起了,正坐在椅子上喘粗氣。 廳中還有另外兩人,一個是長史權萬紀,正在低聲的勸說李恪什么。另一個則是渾身濕溚溚的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居然是薛仁貴! “秦慕白,你來得正好!”李恪見到秦慕白進來,不等他開腔,大步沖上來幾乎是在吼叫,“你馬上清點你軍府的人馬,聯合薛仁貴率領的王府親兵和衙役,今夜就去端了西河漕水鬼的老巢!我就不信,他就能反了天了!要是人手還不夠,我馬上寫信給李勣,請他抽調大軍前來鎮壓!反了、真是反了!” 秦慕白任憑李恪咆哮如雷,一直沒吭聲,表情都沒變。 李恪大吼了幾嗓子,喘了幾口粗氣,跑到桌幾邊喝了一口茶,仿佛又鎮定了下來,長長的吁氣。 權萬紀輕嘆了一聲道:“殿下,你一向不是如此沖動的?!?/br> 李恪背對著眾人,揚起手來擺了一擺,再度長吁了一口氣,仿佛吐盡了胸中郁悶之氣,慨然長嘆道:“真是奇恥大辱??!我的王妃與女兒,居然都被草寇給截了去!” “是末將無能,辱及王妃與郡主!”薛仁貴嚯然站起身來,一拔刀就朝脖間抹去。 秦慕白眼疾手快,飛起一掌切中薛仁貴拔刀的手腕,嗖的一聲,那柄刀如一道疾光飛出,插上房中梁柱上嗡嗡作響,深入數寸。 “仁貴,你這是干什么!”秦慕白大喝,“男人大丈夫,豈能輕生!” 李恪也被驚到了,轉身大步走過來,驚詫的看薛仁貴的脖間,那里已有一抹被刀刃劃破的血絲。他急忙用自己的衣袖伸上去抹,責怪道:“仁貴,小王可是一直沒怪過你。這怎么能怨你呢?水鬼們處心積慮,就是進了王府,他們要抓走人也是可以的。你怎么能干出這種輕生的傻事?你若是沒了,誰幫我去搭救王妃和女兒?明日她們得以歸來,我卻失去了你,豈不是得左臂而失右膀?” “殿下……”薛仁貴一臉羞慚,單膝又拜倒下去,“末將太無能了,實在無顏面對殿下,有愧殿下厚恩!” “快起來?!崩钽澭氯⑺銎?,左右拉著他和秦慕白的手坐了下來,說道,“方才我太過激奮,都尚未問清情由。仁貴,現在慕白也來了。他一向足智多謀,定有妙計與主見?,F在你將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給我們聽?!?/br> “是?!毖θ寿F擰了下眉頭,說開了。 原來,薛仁貴與殷揚奉李恪之命,率領一隊王府衛士前往安州,去接久別的吳王妃楊氏,與方才一歲的小郡主。因王妃產后體虛多病不堪車馬顛簸,于是選擇了坐船。原本順流而下揚舤回來倒也順利,只是今夜船只行進到離襄陽不到二十里處時,眾人突然聽到一直奇異的“嘣嘣”聲從船底傳來。 有經驗的船夫們頓時驚慌的大叫,說是有水鬼在鑿船! 此時大船正行駛在江心,前后不搭岸,苦了薛仁貴與殷揚這兩員猛將,不識水性。眾船夫又對水鬼懼之入骨,當下就全沒了分寸,好多人跳河逃生而去。 船上只剩下薛仁貴、殷揚、王妃母女與眾軍士人等,簡直就如同一條條上了砧板任人宰割的魚,束手無策! 很快,船底開始入水,眾人慌忙堵口,根本無濟于事。大船終于是開始下沉。眾人想盡辦法,拆下船板以供王妃母女乘坐,其他人則是都泡在了水中。眼看船體在傾斜下沉已快沒頂,十余艘靈巧的小梭子船掌著燈駛了過來。 對方儼然知道是何人落水,但也沒急著救人,而是說,要救人可以,只救王妃母女,其他人可以給幾艘小船自己逃生。 這就擺明了是水鬼來劫駕了! 眼看這薄薄的船板隨時欲翻,王妃母女性命難保,出于無奈,薛仁貴等人也只得采用了一個權宜之計,任由他們先救起了王妃。薛仁貴與殷揚二人商議,各分各路,一人留下與王妃同去做人質,好歹是個照應;一人回來報訊。 就這樣,王妃與殷揚一同被綁了去,眾軍士淹死過半,薛仁貴等人駕著小梭子船,踉踉蹌蹌好不容易才劃了回來,因不會駕船不識水性,一路上又數次險些被風浪打翻小船葬身魚腹。 聽完后,李恪與秦慕白對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道:“這顯然是有預謀的!” 權萬紀疑惑道:“看來敵人對我們的一舉一動,相當之了解。他們早就在江面上設了伏,先擊沉船,然后輕而易舉的劫持王妃母女,幾乎不動一刀一兵。如此深謀妙計,可見對方不是一般草寇??!” “那還用說?!鼻啬桨纵p輕挑了挑嘴,說道,“我方才遇到宇文洪泰,聽說鄭安順也失蹤了,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讓他去叫你的?!崩钽_他招了招手,“你們也都來吧!” 說罷,李恪將眾人帶到一間客房中,床榻上平躺著兩個男人。秦慕白一看就皺起了眉頭,可不是自己派給鄭安順的兩名百騎保鏢? “日前我與鄭安順議定,今日抽空見個面,商量一些事情??蛇^了時間人還沒來,我就生疑。派人去他住處一看,就只看到這兩人了?!崩钽≌f道,“我找大夫給他們瞧過了,是被人用江湖上慣用的迷藥給麻翻了,性命倒是不打緊,只是今夜都休想醒來。房中還留下了一封書信,你看吧!” 李恪遞來一封信,秦慕白接過來拆開了看。開啟信封之時,仿佛還聞到一股微然清香,原來信紙中還夾了一朵梔子花。 信中僅有數字——“機關算盡,卿奈我何?垂陽巷柳,寂寞煙花?!?/br> 眾人都看了,一起大搖其頭:“這前面八個字倒是好理解。無非是對方識破了我們和鄭安順安排的計策,將人擄走后在狂妄的叫囂。這后面的八個字又做何解釋?何謂‘垂陽巷柳,寂寞煙花’?” “我也一時弄不太明白……”秦慕白緊擰眉頭搖了搖頭,心中細細有咀嚼這八個字,吟哦道:“感覺,倒像是暗指青樓女子。垂陽巷柳又做何解釋呢?慢著……殿下,我去找一人來聊聊,興許會有所收獲?!?/br> “找誰???”眾人話音沒落地,秦慕白已然走了出去,身影消失。不久,他帶來一人,原來是衙役頭目周老九。 秦慕白就問道:“周老九,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你是襄陽本地人仕吧?” “小人世居襄陽,祖祖輩輩都是襄陽人?!毖垡娫S多大人物在場,周老九戰戰兢兢的回道。 “這便好?!鼻啬桨渍f道,“我想問一問你,在襄陽,最出名的煙花之地是哪里?” “這個啊……城北臨近港市的蒲花長街??!”周老九回道,“那里大大小小開了十七八家青樓,專做往來客商的生意,可謂財源滾滾?!?/br> “嗯。那眾多青樓女子之中,有沒有一個特別出名的,名喚梔子花兒的?” “這個……這個……”周老九冥思苦想了一陣,搖頭,“蓮花兒海棠什么的倒是多,梔子花真沒有?!?/br> “當真沒有?” “真沒有?!敝芾暇趴隙ǖ恼f道,“小人雖然位卑職淺收入菲薄去不起那種地方玩,但職責所在,每日總在那里逛上幾圈。因此哪家有哪些個稍稍出色的姑娘,心中也是一目了然。絕計沒有!” 這時李恪說道:“那有沒有一家店名,名喚垂陽,或是巷柳,或是跟這四個字搭邊的?” 周老九愣著尋思了半晌,仍是搖頭:“還是沒有!” “這就奇了怪了!”眾人一起驚道。 李恪與秦慕白低語道:“慕白,你的意思是說,這后面的八個字,垂陽巷柳,寂寞煙花,是暗指對方的聯絡點?他為什么要告訴我們?” “目的很簡單,當然是為了跟我們談條件?!鼻啬桨渍f道,“不瞞殿下,就在今天早上,龐飛與左營水軍將領趙沖,也在襄陽失蹤了!” “什么?”李恪驚怒道,“對方真是狗膽包天了!” “等等,冷靜,冷靜!”秦慕白擺著手,正色說道,“我總感覺,對方一直在牽著我們的鼻子走,對我們的所有動向都一目了然,凡事都先我們一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