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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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的?!鼻啬桨滋谷坏男Φ?,“換作是我,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突然跑來找我,說要指引一條路給我走,我也會猶豫不決。薛兄不必著急,正如我義妹所說,你若愿意,兩廂情愿便是好了;你若不愿,相識一場做個朋友也不是壞事?!?/br> “好!不管怎么樣,在下是交定秦將軍這個朋友了!”薛仁貴舉起一碗酒,爽朗的大笑道,“秦將軍,請,在下敬你一碗!” “薛兄還在叫我將軍么?”秦慕白笑道,“既是朋友,彼此之間就不存在尊卑與貴賤?!?/br> “好,秦兄,請!——諸位,都請!” “干!” 飯后,秦慕白等人辭別了薛仁貴,回到了自處。 “那個薛仁貴,太不識抬舉了!一個山野窮漢,居然如此托大!將軍要帶他走給他個出身讓他入百騎,他居然還要考慮!他把百騎當什么地方了?天下人哪個不是想進百騎想瘋了?此人,一定非癡即傻!”百騎小卒們終于忍不住怨氣爆發,紛紛罵開了。 “你們懂什么!”秦慕白喝斥一聲,眾人不再言語,紛紛閉嘴退下。 秦慕白心想,如果潛龍和泥鰍一樣好逮,那他也就不是潛龍了! 第122章 勝南侯 當晚,秦慕白便讓廖立榮在供辭上畫了押,便連夜趕回稷山縣城。大唐的司法建制可算是完善,除了各級州縣衙門與大理寺、御史臺以,其他的機構和個人都不能私設公堂來問案。但秦慕白是個特例,他是皇帝派來的人,那就跟御史欽差一個意思。欽差到了地方,各級官吏都如同面見到了皇帝,想不服軟不認罪都不行。 揣上了口供,看好了證人,秦慕白心中仍有些疑慮:連廖立榮都不知道賬本的所在,那它會去了哪兒呢?它越神秘,就越顯示了它的價值之大?,F在看來,本案其實已經水落石出,只差皇帝的一紙御令,就可以逮捕勝南侯張天賜、絳州刺史成松年一干人犯。 可是秦慕白總是隱約感覺,這件案子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一個神秘失蹤的賬本,里面究竟深藏著什么玄機呢?莫非這賬本早已經被成松年得到,或是根本就不存在? 回程的路上,秦慕白依舊和陳妍坐在馬車車廂里,其他人騎馬跟隨。秦慕白自顧思考著案情,陳妍則是閉目養神也不吭聲。二人一路上幾乎一言未發。 快到稷山縣城了,已是天快啟明。 “陳妍,到了?!鼻啬桨渍f道,“你真要跟在我身邊么?軍營里全是男人,多有不便?!?/br> “你認為會有誰敢惹我不成?”陳妍漫不經心的冷笑,“再說了,我是你秦大將軍的義妹,誰又敢惹我呢?” “你倒是聰明。罷了,就隨你。其實把你帶在身邊我也放心一些,免得你私自跑去找勝南侯等人報仇?!鼻啬桨走呎f邊下車。 “我愿跟,你想帶,那不便是了,何必如此這般的廢話?!标愬哺铝塑?。 絳州府的府兵軍屯里駐扎了五千余人馬,規模不在小。雖是個臨時行軍營寨,也拉得方圓十里旗密塔高,往來列隊井然有條,運載軍資的馬匹車輛川流不息。 陳妍第一次到這種地方,禁不住左顧右盼多看了幾眼。那些大頭兵們整天窩在軍營里,看到了雞鴨幾乎都是母的,這時突然看到一個驚艷的美人兒,個個眼睛里幾乎要流露出綠光來。若不是因為她緊跟著秦慕白,恐怕早已被一群饑渴到發狂的男人們生吞了。 “男人,真不是好東西!”陳妍低啐一聲,顯然有點惱怒。 “還不是女人惹的禍?”秦慕白笑道,“別說了,吳王的王帳到了?!?/br> 一面李字大旗高高飄揚,遠比一般軍帳要高大華麗的行營里,端坐著李恪,正在聽麾下的將士和官吏們,匯報最近賑災撫民的事情。這時門卒來報,說秦慕白回來了,求見吳王。 “哦,慕白回來了,讓他進來?!崩钽‰S意的說道。 秦慕白便帶著陳妍一起走了進去。眾人一見陳妍,頓時紛紛訝然。一則驚艷,二則迷惑——這秦慕白消失兩天,怎么突然帶個女人進軍營了? “見過殿下?!鼻啬桨资┝硕Y,對陳妍低喝道,“還愣著,快來給殿下施禮!” 陳妍低慍的瞪了秦慕白一眼,上前一步,提劍抱拳施了一禮:“見過吳王殿下?!?/br> “喲,這誰呀?”李恪故意訕笑問道。 “臣下昨日請假,就是為了去接她的?!鼻啬桨渍f道,“此乃臣下的義妹,陳妍。給諸位見禮吧!” “不敢、不敢!”一聽是秦慕白的“義妹”,在座的官將們頓時改換了臉色對陳妍肅然起敬,急忙拱手施禮。 “義妹呀!……好個俠風颯爽的義妹,不錯不錯?!崩钽⌒Φ迷桨l暖昧了,揮了揮手,“爾等先退下吧!” 眾官將識趣的退了出去,帳中僅留三人。 “慕白,你不錯嘛!”李恪站起身來走到陳妍身邊,左右繞著她走了兩圈細下打量,笑道,“這才出去一兩天,就拐了個義妹回來。發展如此之快!” “殿下你誤會了!”秦慕白苦笑搖頭,正待辯說,陳妍開腔了。 “吳王殿下貴為皇親貴胄,腦子里莫非不裝國事,只存一些風流念頭么?”陳妍冷笑一聲,說道,“不知殿事可知何為‘義’?在下既是他義妹,但當得起這個義字!” 李恪頓時尷尬得表情一滯,干咳了一聲道:“慕白,你這妹子……嘴尖唇利,夠辛辣呀!” “她的劍大概比她的口舌更厲害?!鼻啬桨仔Φ?,“所以,殿下惹誰都行,偏卻不要惹她。不瞞你了,實話跟你說吧——這一位便是原稷山縣縣令祝成文的遺孀?!?/br> “什么?”李恪惶然一怔,急忙改顏換色對陳妍拱手施了一禮,“原來是嫂夫人,小王不明就理,言語輕薄無狀冒犯,還請恕罪!” 其實以李恪之尊貴,大抵不必對一個縣令的夫人如何客氣。只是亡者為大,未亡人皆受敬重。大重注重禮數,李恪一個親王調戲了人家寡婦,傳將出去可不那么好聽。 “殿下不必如此客氣?!标愬淅涞?,“我不過是個行走江湖的粗劣女子,不識禮數,也當不得殿下大禮?!?/br> 秦慕白沖李恪撇了撇嘴:“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殿下慢慢習慣就好?!?/br> “咳!……”李恪干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慕白此行有何收獲?” “尚可?!鼻啬桨讓⒘瘟s的供辭給李恪看,說道,“只是那本賬薄至今不知何在,連廖立榮也不知情。殿下你說,會不會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一本賬薄呢?或者說,成松年等人早已將這一項重要證據掠走私藏,或是業已銷毀了?” “難說……”李恪擰了擰眉頭,說道,“我只是想萬無一失而已。其實沒有這本賬薄,他們的罪行同樣是證據確鑿不容抵賴。只是這些朝廷撥下來的款項,每一文錢去了哪里都有必要查清來龍去脈。如果有這樣的一本賬薄存在,就很有可能牽扯到許多的人。如果讓它落到歹人手里,將會禍害無窮。與其這樣,不如我們將其拿下掌握主動?!?/br> “殿下深思熟慮,說得有道理?!鼻啬桨咨钜詾槿坏狞c頭。如此一棕巨案的重要物證,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拿在了手中,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便可以借此要挾許多的人。誰知道這件案子牽扯到了多少大官小吏呢?誰又能料想,這區區的一本賬薄,將來又會不會再度掀起什么風浪呢? 李恪尋思了片刻,對陳妍道:“嫂夫人,令夫亡去之前可有交給你什么重要東西?”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藏這本賬薄吧?”陳妍略微對著秦慕白翹了一下下巴,“他早已問過了,不勞殿下費心?!?/br> 李恪看向秦慕白,秦慕白搖了搖頭。 “那么現在,我但愿世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本賬薄,或者是我們能盡快找到他了?!崩钽【従彽挠跻豢跉?,悠然說道。 看來,他和秦慕白一樣,也對這本賬本有些不詳的預感。 片刻后,三人正坐在帳中喝茶歇息時,小卒來報,說絳州勝南侯來訪。 “他居然主動上門來了?”秦慕白有點異訝的道,“膽子倒是不小?!?/br> 陳妍則是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劍握得緊了一些。 “要不你回避一下吧?”秦慕白說道,“我差人分派個軍帳給你,你就在那里歇息?!?/br> “我再派兩個宦官來伺候你?!崩钽≌f道。 “不必了。我習慣了獨自一人?!标愬鹕砭妥?。 “真是個有個性的女人?!鼻啬桨缀屠钽∫黄饟u頭笑道。 勝南侯進了王帳,禮數周全的對李恪行叩拜大禮??此硬贿^三十上下的樣子,中等身材,長相倒是不難看也不討厭,表情神態也很低調謙恭。被李恪賜了座后,一副誠惶誠恐受寵若驚的樣子,雖是跪坐了下去,身板卻是挺得筆直。 “勝南侯真是有心了?!崩钽⌒呛堑牡?,“本王到了絳州兩月,雖是第一次見到你,卻久已聽聞你的清善之名。此次絳州不幸遭受洪澇之災,你私人就已經捐出了糧米寒衣無數,還號召本州縣的鄉紳一起協助朝廷救災,利在黔首功在社稷呀!本王回朝之后,一定在父皇面前為你請功行賞!” “殿下謬贊了!”勝南侯張天賜急忙對著李恪拱手,謹慎小心的輕聲道,“小侯的一切全是皇上賞賜的,如今絳州遭災,那便是皇上的子民遇了難。雛鳥尚知反哺還恩,小侯做這么一點事情都是份內應該的?!?/br> “好。勝南侯果然是名符其實的良臣勛略?!崩钽≠澷p的笑道,“來人,看賞!” 一名宦官擔著一盤兒黃白之物走了出來,呈放到張天賜桌前。 “這……小侯不敢領賞?!睆執熨n呵呵的笑,好似還有點憨厚和難為情,連連擺手道,“小侯不缺錢花,殿下還是把這些錢賞給那些勞苦功高的救災之人吧!” 秦慕白執劍侍立在李恪身邊,這時心中禁不住冷笑一聲:這人倒是挺會演戲。欺上瞞下的把式定然早已練得滾瓜爛熟。貌似忠良,實則jian偽。若不是對他知根知底,還真容易被他這副外表給騙了! 第123章 東宮來客 “那怎么行!”看到張天賜不肯要賞,李恪把臉一板說道,“父皇多番交待說,此行前去辦事,有功輒賞有過必罰。本王怎么能不賞有功之人呢?” “這……殿下既然一定要賞小侯,那就將這些金銀分送給這些救災的府兵將士吧!就當是小侯抖膽,借花獻佛了!”張天賜呵呵的憨笑道。 “好,就依你?!崩钽」拇笮陕曌叩綇執熨n身邊,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天賜,你真是我大唐社稷之臣哪!” “殿下過譽、殿下過譽了!”張天賜拱著手如同小雞啄米的點頭作揖,惶恐不安。 寒暄了一陣,張天賜也沒什么正經事兒,就是帶人給軍隊送來了千百石糧食。他也不敢多作打擾,便告退走了。 “殿下對他言語試探,似乎是在敲山震虎?”秦慕白說道,“感覺如何?” “貌似忠良,實則jian偽。此人心術不淺,臉皮也極厚?!崩钽±湫Φ?,“其實他此行前來,也表示了他有些心虛,坐不住了。很想親自來探一探我們的口風?!?/br> “可惜他面對的是你,再加上我們準備充分,他這一回可是什么都沒探到?!鼻啬桨渍f道,“現在看來,張天賜的日子比我們難過。他就如同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此次軍營一行,恰好露出了他們狐貍尾巴。若不是做賊心虛忐忑不安,又怎么會壯著狗膽親自跑來探聽風聲?” “不錯?!崩钽≥p哼一聲冷笑不己,“現在他可能有點大禍臨頭的感覺了。不出所料的話,他肯定是先派人知會了太子。太子那邊卻沒給出什么態度,于是他才坐立不安了親自出馬。如果太子態度鮮明的說能夠‘保他無事’,他肯定有恃無恐的穩如泰山,在自己的侯府里悠然自得寵辱不驚?!?/br> “殿下睿智,此等眼光在下非常佩服?!鼻啬桨子芍缘恼f道,“照殿下說的這么一分析,我們在絳州查案,長安東宮里也定然不是那么安寧了?” “必然如此?!崩钽∩钗豢跉?,濃眉也擰了起來,“不僅僅是東宮吧,算算時日,父皇也該接到你的密報了……朝堂之上,一場軒然大波眼看就要掀起來了。一個小小的絳州,小小的勝南侯……究竟會牽扯出多大的風波呢?” “不管有多大的暴風雨要來,為今之計,我們也只能以不便應萬變,拭目以待了?!鼻啬桨渍f道。 “嗯,也只好如此了?!崩钽Q著眉頭,英俊的臉龐上漸漸顯露出凝重的神色來。 稍后秦慕白稍事歇息了一會兒,便馬上開始“辦正事”了。權萬紀仍然被關著,他以前負責的一些轉運賑災物資的事務也臨時落在了秦慕白的肩上,因此有些忙碌。 陳妍進了秦慕白給她安排的軍帳就沒再露過面,秦慕白吩咐了兩個百騎將士暗中保護監視,一時也無暇照管她了。 下午,秦慕白正在防洪大堤上視察時,一名府兵小卒跑過來拜道:“稟報秦將軍,堤下有一人要求見將軍?!?/br> “何人?” “小人不識得。來人自稱是將軍的故人舊識,因此小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堤來稟報?!?/br> “哦,那你們先忙,我下去看看?!鼻啬桨讓⑹诸^的事情交給了下屬,下堤去了?,F在這防洪大堤屬于軍事重地,一般人是嚴禁進入了。 下了堤出了卡哨,秦慕白遠遠看到一人坐在馬車里沖他招手。 “這誰啊,居然還不露面,躲在馬車里,神神鬼鬼?”秦慕白上前,那人就會在車里對秦慕白拱手拜揖。 “將軍恕罪、恕罪!并非是在下有意托大,只是此處耳目混雜,在下不便露面!” “你是何人?為何自稱是我故友?”秦慕白將那人上下打量一陣,并不認識。 來人二十余歲,高鼻梁卷頭發,顯然是個胡人。一雙三角眼,眼神卻是犀利異常。 “將軍何不上車說話?小人之所以出此下策請將軍前來,定然是有萬分緊要之事要與將軍相商?!蹦呛斯笆侄?,笑瞇瞇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