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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打掉了江煜手中的筷子,雪白的槐花糕掉在地上,滾了幾個滾,沾了不少土。 “還有這個,在地府里吃啊,別餓著?!?/br> 接著,他站起身,搬了凳子,開了房間的門,嘟囔道:“大過年的,你就過來給我添堵,真是晦氣!趕緊走吧,別再讓我看見你?!?/br> 可剛走到一半,胳膊便被身后的人拽住了。 韓時卿一個眼刀掃過去,卻見那之前總與他裝委屈的少年此時卻一聲不吭地,只目光陰翳地盯著他,就像終于褪去了偽善,露出了埋進骨子里的陰狠,令人膽寒。 “終于暴露本性了是嗎?”韓時卿冷笑。 前世在靜心殿的時候,江煜就是這逼*樣,用將軍府威脅他,拿條鐵鏈子把他像狗一樣拴起來,為了讓自己屈服用了不少下三濫的手段。 “我不許你說死?!苯鲜终朴昧?,將韓時卿的棉服掐的凹陷,“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br> 江煜死死地盯著他,臉上沒有笑意,語氣卻極堅定,像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承諾。他的眸子如墨般漆黑,霸道地吸收了全部的光,卻從深處滲透出了些許極淺的恐懼。 前世,他沒有怕過什么。 他深知自己這條命是撿回來的,即便是在復仇奪位這條路上丟掉性命,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活該。 本就是亡命之徒,所以他將除目標之外的所有東西都看的極淡。 在他眼里人只分為兩種,一種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另一種便是敵人。 可是韓時卿不同。 他不要韓時卿死。 韓時卿微愣,被江煜的眼睛盯著,他心中生出些煩躁感,又憋又悶,遂冷冷地蔑著江煜抓著他的手,開口道。 “放手?!?/br> 出乎意料的,江煜似被他這一聲給喚回了神智,用力到發白的手掌倏地張開,不太自然地垂到了身側。 韓時卿不再理他,后腳也跨進門里,轉了身便嘭的一聲關了門,把江煜關在了門外。 江煜站在緊閉的門前,手抬高又收回,又抬高又收回,最后反復了幾次,終于還是敲了敲門。 “時卿,初六是我的生辰?!彼曇舾蓾?,喉嚨里壓抑著渴望和懇求,“那天,我想見你?!?/br> 去年的生辰他一直在躲避遠安帝的搜查,沒有機會也不敢來見韓時卿。 這次他終于能夠借助舅舅和玄金樓的幫忙留在永安城,便想著與韓時卿一起過。 即便是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他也是極開心的。 屋里沒有聲音,江煜手指蜷起,從門上滑下來,又說道。 “初五亥時六刻,我在平樂坊的天風茶樓一樓等你?!?/br> 在永安城,從除夕一直到上元節結束,都不會開啟宵禁,城里整夜都熱鬧的很。 說完這話,江煜心知韓山也該回來了,便轉了身,翻出墻去,與廖云凡等人會和,離開了將軍府。 韓山一進院子便看到被打翻到地上的槐花糕,酒杯也歪倒在一邊,心里一緊,忙大喊。 “少爺!少爺你在哪兒?!少爺!” “得了得了,我沒事?!表n時卿打開門,露出半個腦袋,“你喊的這么大聲干嘛?” 他問,“根本就沒找到刺客吧?” “少爺怎么會知道?”韓山想起來方才發生的一系列怪事,心頭震動,“難道刺客就是剛才那個下人?” “你別多想了?!表n時卿見韓山的面癱臉都糾結成了一團,覺得好笑,“沒大事,我都解決了?!?/br> “爹娘那邊怎么樣?有沒有被驚擾到?” 韓山搖頭,“老爺和夫人沒事,夫人睡得沉,老爺不讓我們吵?!?/br> “嗯?!?/br> “少爺,你有心事?”韓山見他有點心不在焉,直覺他不對勁。 “沒有?!表n時卿打了個哈欠,將韓山推出去,“我就是困了,你先回去吧,早點睡?!?/br> “可是少爺,你不守歲了嗎?” “不守了,今天累了?!?/br> 韓山走到臺階那兒,看到木托盤,說道,“那這個,我幫少爺收下去吧?!?/br> 韓時卿的目光落在槐花糕和酒壺上,沉了沉,一句話沒經過大腦,就從嘴里冒了出來。 “留下吧?!?/br> 還是留下吧。 * 韓山走了,韓時卿也沒睡。 他現在有了新的憂愁,那就是眼前這盤看起來賣相十分不錯的槐花糕。 江煜的手藝是他調教出來的,那是和郝大廚比起來都不遑多讓的好廚藝。 因為他特別喜歡吃東西,一天能吃好幾頓,但是嘴巴特叼。 前世的時候他去北境找江煜,最苦的時候連樹皮蟲子都吃,把腸胃吃壞了,江煜心疼他,就在北境的幾座守城里到處請教大夫和酒樓的大廚,苦學做菜和配藥,將兩者融合到一起,做出的藥膳相當合韓時卿的胃口。 就慢慢的,又把他給養肥了,嘴也更叼了。 重活一世,想來,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江煜給他做的吃的了。 這槐花糕又是他最愛吃的…… “嘖?!表n時卿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瞅著眼前散發著陣陣香氣的糕點,渾身難受。 要不還是扔了? 韓時卿抓著盤子,打開門,站了會兒,沒舍得。 最后他還是沒有抵擋住誘惑,抓起一塊放進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