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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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甫聽著心腹小黃門的稟報,冷笑一聲說,“全城戒嚴,胡騰那病雞似的文弱儒生,帶著一個兩歲的小兒,還能甩掉殺手逃出洛陽,你逗誰呢?” 小黃門戰戰兢兢,說話也磕磕巴巴:“有、有人……接應他們,這些人十分兇悍,不怕死,像是訓練過的游俠兒?!?/br> 胡騰確實被神秘俠客護送著逃出了洛陽城,但他們一行人繞著城郊逃了大半個圈之后,他又被打扮成馬夫,趕著郭禧的馬車回了洛陽城。只有兩輛空車繼續北上,還在岔路口選了不同的方向。 可嘆王甫派了許多人手去追捕胡騰,各地關隘的盤查加倍嚴密,唯獨沒想到胡騰會潛回他的眼皮子底下藏著。 原來事發那天,還沒到規定的時辰,宮門卻提前關閉了。郭禧嗅出一絲陰謀的味道,立即派人去找荀昱,人沒找到,他也不敢耽擱,先把妻子兒女,還有荀爽一起送走了?;貋淼穆飞锨∏勺惨姾v正在逃命,就順便幫他一把。 胡騰是個聰明人,沒有多問什么。像陽翟郭氏這樣執掌延尉府上百年的家族,得罪的多是大人物,面對的大多是一些窮兇極惡的罪犯,很容易遭到打擊報復。為了人身安全,非常有必要暗中蓄養一些游俠兒,培植一些隱秘勢力時刻護衛著。 過了幾個月,風聲漸緩,胡騰在郭禧和令史張敞的幫助下逃亡到零陵地界,謊稱竇輔是他的兒子胡輔,將竇輔撫養長大。 本來是兩虎相爭的局面,現在外戚沒了,宦官一家獨大,頗有些只手遮天的勢頭。 尤其是王甫,在危急關頭,王甫展現出的機智和魄力讓他取代曹節,成了宦官第一人。戰利品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只要伺候好小皇帝,想殺哪個就殺哪個,想折騰誰就折騰誰。 王甫心中盤算:第一個要殺的當然是李膺。那個自以為是的正人君子,從前仗著先帝的寵信處處和咱家作對,咱家看你不爽已經很久了!還有荀昱和荀爽,竇氏這棵大樹已被連根拔起,那些躲在樹下搞事情的人,自然也不能放過。 除了殺人立威,還要拉攏一些有眼色有能力的官兒給咱家辦事,比如逼迫竇武自刎的那位護匈奴中郎將張奐,真是大才呀。還有幫著擬旨的聞人龔,也是好樣的。 于是李膺和荀昱、荀曇等人被罷官免職。 聞人龔官拜太尉。 張奐官拜大司農,因功封侯。直到這時,險些被吐沫淹死的張奐張大人才回過味來:他被宦官給耍了,太后懿旨是假的,圣旨恐怕也有問題 張奐自認為是士大夫這邊的人,卻一不小心成了宦官的幫兇,還一不留神成了“借刀殺人”的那把刀,每天都要頂著同僚們異樣的目光,身后總是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一句也聽不清楚,偏偏又能感受到那嘲諷的語調。 里外不是人,張奐無比心塞。他上書推辭,不肯受封侯爵。 話說建寧二年四月,小皇帝劉宏召集文武百官在溫德殿議事。劉宏剛剛坐下(跪坐),席子都還沒捂熱呢,殿角狂風驟起,伴隨著呼嘯而過的穿堂冷風,一條青蛇從梁上飛竄下來,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劉宏腳邊。只見那青蛇昂首吐信,似要擇人而噬。 殿內頓時一陣sao亂,劉宏受到驚嚇,躲避時一腳踏空,跌下御階。 幾個宦官七手八腳地抬起劉宏去了后宮。留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覷。 須臾,青蛇不見了,天上電閃雷鳴,先是瓢潑大雨,到夜間,風雨中漸漸裹挾了冰雹??耧L將參天大樹連根拔起,也讓從天而降的冰雹變成可怕的極速飛落的冰彈,密密麻麻,砸毀房屋、砸傷人畜無數。 翌日,張央上疏,從冰雹災異說起,為竇武和陳蕃鳴冤。 在王甫等把持朝政的大宦官的陰影中,群臣討論的結果是:太尉主天,司空主地,司徒主人。所以天象異常,日月星辰失序,天災頻發的責任在于太尉。山崩水竭,五谷六畜不興的責任在于司空。君臣失和,百姓怨憤,國家盜賊四起的責任在于司徒。 當然,這種追究責任的方法也不是憑空捏造的,有舊例可循。 突然發現天降冰雹居然和自己扯上關系的太尉聞人龔呆立在朝堂上,一臉懵逼。 張奐被剝奪兵權,遷為太常,罰俸三個月。被踩進淤泥中的名譽稍稍有點回升。 建寧二年五月,太尉聞人龔被罷免。 張奐再次上書,舉薦李膺擔任太尉。 王甫終于忍無可忍,翻出李膺舊案。中常侍侯覽落井下石,舉報正在逃亡的通緝犯張儉和李膺、荀昱等名士互相勾結,意圖不軌。多名官員牽涉其中。 為了穩住局面,由宗室出身的官員劉寵擔任太尉。 建寧二年(公元169年)十月,劉宏下令揖捕涉案人員。 李膺和荀昱在北寺獄受酷刑而死。前前后后有七百多士人受到牽連,或死刑、或囚禁、或流放,或罷免。為他們喊冤的太學生也紛紛被捕,太學生的領袖南陽名士何颙逃亡。 張奐被貶為布衣,永不錄用。 荀曇被禁錮終身。荀爽成了被通緝的逃犯。吏卒搜遍了各地都找不到荀爽,居然沒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逃走的,又藏身何處? “三君”、“八俊”、“八顧”、“八及”等士人領袖一個都不少,全部變成了通緝犯。他們的族人和門生故舊都遭到禁錮,被剝奪政治權利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