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辭意仍舊酣睡著。

    姜老師：“閔邯, 你同桌怎么還睡著呢？”

    閔邯并非充耳不聞。

    他有說一句“上課了”。

    叫不醒, 他有什么辦法？

    總不能直接上手吧？

    于是他湊近了些。

    “醒……”

    孟辭意不知什么時候坐了起來。

    剛睡醒的緣故，她的視線不是很清晰。

    目光發直, 雙眼中含著nongnong的困意, 睫毛扇動的頻率很慢, 面頰上漫著淺淺的紅。

    “媽，晚上還吃泡面嗎？”

    說完, 孟辭意眨眨眼睛，別過頭看向前方。

    表情瞬間不再懶散。

    白板上醒目的“勸學”兩個大字。

    她在學校。

    她剛才干了什么？

    哦, 將閔邯錯認成mama。

    還問他晚上吃什么。

    孟辭意臉頰燙得能煎個雞蛋。

    人生在世，午睡需謹慎。

    閔邯：“食堂不提供泡面, 而且只有住校生才能在學校吃晚飯?！?/br>
    孟辭意：“……”

    嘲諷意味不要更明顯。

    “我夢到我媽了?！彼噲D挽尊。

    “嗯?！?/br>
    “我媽可漂亮了，身材也好，是模特呢?！?/br>
    “嗯?！?/br>
    “但是她很忙，有記憶起我就沒怎么見過她，上周也是?！?/br>
    喃喃自語著，神智愈漸清醒。

    孟辭意心說她真的是睡傻了，不然怎么會和閔邯說起這些。

    姜老師：“第二段同桌之間先相互翻譯一下，有不會的隨時問?！?/br>
    閔邯習慣了一個人扛下所有。

    孟辭意心猿意馬地聽著。

    “我曾整天空想，不如片刻學習的收獲大；我曾踮起腳跟遠望，不如登上高處能夠見得廣……”

    覺察到孟辭意的心思不在這上面，閔邯從文言文中分神，看進她的眼眸。

    看似是在走思，實際上她在專注地想著什么。

    他太熟悉這種眼神了。

    閔邯：“你想見她嗎？”

    孟辭意：“誰？”

    閔邯：“你媽?！?/br>
    “想是想?！泵限o意輕輕嘆了口氣，“可惜光憑想是見不到的?！?/br>
    范予純的事業蒸蒸日上，模特的工作就夠她忙了，還要抓準時機進軍娛樂圈，逢年過節也見不著人影。

    雖然嘴上說著不介意，但有哪個孩子不想和mama在一起。

    兒時，孟辭意問孟廷mama什么時候回家。

    孟廷說只要她成為足夠優秀的人，mama就會回來了。

    孟辭意聽信了他的話。

    從那天起，她凡事都要爭第一，每得到一個獎項，她都會感覺自己離mama更近了一點點。

    后來孟辭意再次問起mama的事。

    孟廷當時因公務忙得焦頭爛額，沒有半分哄她的心思。

    “想回她早就回了，哪有哪個mama一年半載不回來看自己的女兒的?！?/br>
    孟辭意咬著唇，沒發出聲音。

    想回早就回了。

    原來是這樣啊。

    -

    一天的課程結束，孟辭意走出校門，陪何姩去買奶茶。

    半路收到來自孟廷的短信。

    孟廷：【王師傅來接你們?！?/br>
    孟辭意不明就里。

    但既然是孟廷安排的，照做就是了。

    何姩有點失望：“姚妍她們都走了，那我豈不是要一個人回去了？”

    “下次我請你?！?/br>
    “成交?！?/br>
    想到還要經過那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巷道，孟辭意不寒而栗。

    卻也只好硬著頭皮朝那個方向走去。

    寒冬時節，太陽直射點向南半球遷移。

    北極圈即將迎來徹底的黑夜。

    站在巷子的入口，孟辭意的腦海中不斷播放恐怖電影里的情節。

    抖動的畫面中，女主角被數不清的喪尸追趕，叫聲歇斯底里。

    驀地，她被石頭絆倒，腳踝疼得怎么也站不起來，喪尸將她包圍。

    孟辭意沒往下想。

    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進去？”

    孟辭意一驚。

    回過頭，警戒感降低了些。

    閔邯單肩背著書包，書包拉鏈里鉆出一條線，連接左耳的耳機。

    周圍亮度過低，襯得他的膚色正常了許多。

    “走吧?！?/br>
    “嗯?！?/br>
    兩個人一起，就沒那么恐怖了。

    興許是錯覺，從這里看到的月亮比別的地方亮很多。

    孟辭意仰起頭，望天上那寥寥幾顆星。

    她在書上看到過這樣一段話：

    我眼中的世界飄忽不定。

    他攜萬丈春暉而來，拂裊裊青煙而去，留下未曾知曉的驚濤駭浪。

    先前孟辭意不信，但其驚艷還是給她留下了印象。

    現在卻是百口莫辯了。

    靜默中，閔邯難得主動搭話：“你怕黑？”

    孟辭意：“是也不是?！?/br>
    她頓了頓，接著說：“我這人挺矯情的，有人在的時候就怕，沒人在的時候就不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