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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宵卻是身形矯健。他像是一條靈活的人魚,往白薇方向游去。 須臾工夫,季宵已經拉住白薇。 白薇個子小,人也瘦弱,不至于耗費季宵太多力氣。 我稍稍安心, 一回頭,往蔣老師的方向游去。 若說白薇是輕靈的小鳥, 蔣老師就是笨重的狗熊。 在岸上的時候,他還算穩重儒雅。但到了水下, 求生本能之下,哪怕他并無牽累旁人的心思, 也不由地抓緊每一根救命稻草。 我游到他背后,鉗住蔣老師的肩膀。 蔣老師還在撲騰,好在這對我而言不算負擔。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像是冷靜下來。但我側頭看,知道他的面色仍然煞白。 我不在意,拖著他,往旁邊看。 我的目光落在一處,而后朝岸上的丁珊、水里的季宵喊:“丁珊!你往前走,前面有一個平臺。元元,咱們過去,不然沒辦法上岸?!?/br> 丁珊慌忙應了一聲,面色倒是比此前還要白一點。 我眉頭再皺起,不太想理會她??蛇@時候,蔣老師的身體開始不對勁。笨重的狗熊,成了笨重的石塊。我懷疑他身體都被凍住,但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再呼吸,牙齒打顫。 我皺眉,一只手撥開水流,另一只手鉗著他,往前游去。 一邊游,還一邊在心底問季宵:“元元,就你還好嗎?” “還好?!奔鞠乃季w過了會兒才傳來,帶著一點小心謹慎,說:“你好好游,別亂看?!?/br> 我想笑,問:“難道我周圍有東西嗎?” 季宵沒有回答,而是岔開話題,“我肚子好像有點疼?!?/br> 我心頭“咯噔”一下,意識到,這是因為季宵此前受的那一刀。 他休養了兩周,但我知道,這兩周里他也不算真的好好休息、調養。到后面,他在短短一小時之內趕到我的辦公室,又在這陰暗的洞窟里走了那么久。若說這些還算在季宵的承受范圍之內,那到這一刻,水流的沖刷之下,他終于開始覺得疼。 我和季宵、丁珊,如今呈現出一個三角方位。他此前游得遠,到這會兒倒是快要上岸。 我一邊拖著蔣老師,一邊屏息看季宵的狀況。 他先把白薇扶到那個小小的平臺上,自己卻像是沒了力氣,趴在岸邊喘氣。 他一定很冷,可這里卻沒有第二堆火了。 我心頭微躁,看季宵側頭,朝我看來。 他的頭發濕淋淋的,面頰蒼白,嘴唇都帶著淡淡青色。這還不算,他腰側,有一塊布料鮮明地染上暗色。 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我近乎以為這是季宵的血。 好在下一刻,我意識到,這是此前裝上的那袋草木灰。 我心頭一松,但依然希望快一點去他身邊。這會兒季宵,簡直像是泡在冰水中的杰克。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像是杰克那樣沉入海底,但又控制不住地擔心。 我又開始生氣,喊:“丁珊!你拉季宵一把!” 丁珊原先正在給白薇擰頭發,聽到我的話,她回頭看一眼。好像這一眼,才讓她意識到,季宵竟然一直沒有上岸。 她匆匆把煤油燈交給白薇。白薇的手攏在玻璃罩上,是在拿這個小小的東西取暖。 而后,丁珊跪在岸邊,握住季宵的手。 他們兩人在講話。 季宵收攏了所有思緒,在腦海里筑起一道高墻,擋住了我的聆聽。 蔣老師開始喘氣。他此前閉氣太久,到這會兒終于支撐不住。 我又喊:“丁珊,你——” 怎么還不拉季宵上去? 我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以至于那兩人的話音,可以模糊落在我耳邊。 季宵很冷靜,說:“別怕,他還沒發現?!?/br> 丁珊:“嘶,這真的沒問題?” 季宵:“只要他一直不發現,就沒問題?!?/br> 語氣很篤定。 說話的時候,近乎只是用氣音。他們一定想不到,我竟然真能聽見。 在我離季宵只有三米遠的時候,他總算上到岸上。 接連承納了兩個落湯雞,原先雖然潮濕冰冷,但至少不見水珠的石臺變成一個小小的積水潭。 白薇凍得直哆嗦,但還是循著聲音到季宵旁邊,說:“季先生,謝謝你?!?/br> 一邊說,一邊要把煤油燈塞給季宵,好讓他也能取暖。 我看到這一幕,心頭稍熨。 季宵倒是拒絕了白薇,輕聲細語,說:“沒關系,你拿著吧?!?/br> 我:“……” 算了。 總歸我也能幫他取暖。 我總算游到岸邊。丁珊又來幫忙,將蔣老師也拖上岸。 這兩人對視的時候,目光中像是有一種默契。而后,所有人一起看我。 季宵咬著下唇。他的思緒又開始翻騰,在一遍遍告訴我,他腰腹上的傷口很痛,想要我抱一抱他。 我知道,他是要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身邊有什么跟隨,而他們都在擔心,怕我發現。 這也很好理解。按照季宵的經驗,只要我“發現”了,就會迎來滅頂之災。 我想著這些,手搭在石岸上,稍稍一撐,就上了岸。 季宵見狀,露出一個笑來。 我卻不曾看他,而是側過頭,去擰濕漉漉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