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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的情形并未出現。 外間只有五號一人。 他依然是那副愁苦的、驚恐的表情。季宵的視線在克拉松眉毛上停留片刻,聽克拉松提議:“先生,我們還是離開這條詭異的船吧!” 季宵看他,語氣里夾雜了許多莫名其妙:“你說什么?” “我說,”克拉松回答,“我們還是……” 他沉默下來。 我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季宵展現出更多不耐煩,說:“如果你再來打擾我們,我們就去找船長說起這件事了?!?/br> “不、不??!” 克拉松的注意力被季宵吸引過去,往后退了數步。他看上去簡直快要哭了,整個人都戰戰兢兢,像是一只被貓盯住的老鼠。 我被自己這個念頭逗笑。 貓,老鼠。 我的小貓季宵,如今不是恰好盯著克拉松? 克拉松嘴巴里喃喃說著“不”,我覺得他真的非常想要離開,卻又不得不說出接下來的話:“先生,我知道你可能并不相信這些,但是真的、真的——” 季宵說:“你一再說船長有問題,要我相信你,可是你得要拿出證據啊?!?/br> 克拉松又一次安靜下來。他眉毛上透出許多掙扎,這個矮個子的男人像是背了一座山在肩上,整個人要被壓垮。 “證據,”克拉松喃喃說,“我要給你證據?” 季宵多了一點耐心:“對?!?/br> 克拉松權衡,季宵微微笑了一下。 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可以恰到好處地展露出一點“心情”。此刻看他,如果不是我對季宵了解太過,恐怕我也要覺得,這是一個閑來無事、覺得船上生活無趣的紈绔,想要戲弄一下眼前的船員。 季宵循循善誘。 他說:“如果你愿意給我‘展示’一點什么的話,不如進來說?” 克拉松掙扎。 如今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天氣依然不錯。 季宵此前“信誓旦旦”說出的“臺風”并未出現。但客觀來講,他貼在玻璃窗上的膠帶,的確在幾個鬼撞擊駕駛室的窗戶上時起到了作用。 一天前的這個時候,克拉松第一次出現。那會兒,他分明還是迫不及待要擠進房間里??傻疆斚?,卻像是有什么這個房間里的東西讓他避之不及。 季宵非常耐心。 克拉松出現的時間很長,有將近三個小時,我們耽擱得起。 按理來說,如果要選擇一個時間“開船”,那這會兒才算得上合適??伤弦淮纬霈F前,我們剛剛記錄好所有船員擁有的時間,而后又要花時間做等身人偶。最重要的是,季宵似乎對“技巧”兩個字有莫名執著。他大約覺得,船員們之間的種種不同,總要起到作用,這才選擇了貝尼奧與胖瘦二人組所在的時間作為開場。 到現在,滿打滿算,船朝北行駛過的時間也不過是三個小時。 我們自然是要再回到駕駛艙的,但克拉松會和我們一同回去嗎?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不會。 在進入房間后,克拉松坐立不安。季宵端詳他,又給我使眼色。 他緩緩說:“你好像還需要想一想。這樣吧,正好,我和邵先生準備出去轉一轉?!?/br> 克拉松面上露出一點呆愣。 季宵問他:“要不然這樣,你先來想,順便幫我們打掃一下房間?!?/br> 他的語氣很輕慢,完全是理所當然地使喚。 克拉松愣愣地“哦”了聲,季宵就笑一笑,輕快地叫我:“邵總,走了?!?/br> 克拉松瑟縮一下。 季宵看在眼里,眼角抽了抽。我看他,覺得他這樣的神色也很有趣。 我們一同出門,季宵在我耳邊喃喃抱怨:“什么人啊,精神有問題就別上船了,萬一工作的時候出問題了怎么辦?我懷疑信號失靈也和他有關?!?/br> 說到最后,季宵還“嗯”了聲,顯得很肯定。 我摟住季宵的腰,知道他又在胡說八道。但季宵已經開始問我:“如果這樣的話,他是不是還得賠款???也挺可憐的,能想出‘船長不在了’這種事,可能是真的經歷過類似的情況,現在ptsd?!?/br> 克拉松被我們留在房間里。 季宵關上門,看著空空的走廊、外間的甲板。 一切都安寧又美好,光是這樣看著,完全想不到,這里隱藏了多少殺機。 季宵瞇著眼睛,往救生艇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意無意,總要往我懷里縮一縮。我察覺到這點,想要捏一捏他的后頸皮,但又知道,這是很不合適的時候。 他又開口講話,說:“走吧?!?/br> 我們回駕駛室去。 門關上,一切如常。 被杜特爾特他們撞擊過的窗子雖然沒有碎掉,但上面布滿了裂紋,看起來岌岌可危。 季宵因這個場景顯得煩躁。他把我推到駕駛臺前,要我繼續往北開船。期間,不忘再用手表、細針確定一下方向。好消息是,這兩個小東西依然可以清晰地指明北方。壞消息則是,在我們離開駕駛艙的將近二十分鐘內,船果然變了航向。 為此,季宵再嘀咕了句什么。我覺得他在罵人,但季宵的聲音實在太小。 接下來的時間里,季宵在那扇碎玻璃窗面前忙忙碌碌。 他翻找出了各種工具,看樣子,是想要在碎玻璃上加一層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