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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茂恒未再說什么。 “顧哥,”季宵的語氣緩和一點,“今天是新年。你已經查了很久, 不缺這一天?!?/br> 顧茂恒說:“等你安排好了, 及時聯系我?!?/br> 季宵:“好。新年快樂?!?/br> 顧茂恒:“……新年快樂?!?/br> 電話掛斷。 電視上換了個人,季宵卻無心去看。 我望著季宵, 見他舔一舔嘴唇, 手指交叉著,交替地按著兩邊指骨。 因為太下力氣, 兩邊的手指都顯得發白。 我叫他:“元元?” 季宵的思緒被我打斷, 回頭看我。 這一個月以來,我近乎不曾在他面上看到憂色。但當下一刻,像是又回到九月那天。 季宵面色難看,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他說:“既然是‘病毒’的話,有些人‘抵抗力’好一點,給我做手術也不會感染。有些人‘抵抗力’差一點,和我還隔了幾米距離, 也會感染——是可以這么理解吧?” 我說:“你相信顧茂恒的說法?” “呼……那倒不至于?!奔鞠f,“最好是能和那兩個擺供臺的小孩兒聊聊?!毕胍幌?, 笑了,“剛才也是心里太亂, 竟然直接就答應顧茂恒?!?/br> 這笑里不帶什么喜意。 我看著他,客觀地說:“這個比較困難吧?!?/br> 季宵:“什么?哦, 你說和那兩個小孩兒見一面啊……也是?!?/br> 從顧茂恒此前帶給我們的筆錄來看,兩起案子發生在不同地方。 其中一個嫌疑人是小學女生,年紀太小, 不具備被拘捕的條件,這會兒應該在自己家中。只是她害了自己的繼母,她的父親、父親一邊的長輩,再看她時,恐怕都要用上特殊目光。從這個角度來說,她有很大概率是到了母親那邊的親屬家里。 至于另一起案子,從嫌疑人的年紀來看,擺供臺的孩子年紀大約也在十來歲。母親殺了父親,小孩的監護權還不知道要落到哪里。 季宵的表情倏忽微妙起來,說:“顧茂恒不會是趁人家家里沒人,所以闖空門了吧?” 我說:“有可能?!?/br> 季宵:“唉,他真是?!?/br> 季宵糾結了一陣兒,福至心靈。 “白天那個家政,”他說,“就是和我一起掛燈籠那個,不是說她家孫女也很喜歡魏芊玖嗎?能不能和她孫女聊聊?邵佐,她明天還來不來?” 我說:“不知道。我爸是和家政公司那邊簽了長約,平時由那邊安排人過來,時不時還有輪班?!?/br> 季宵說:“應該有人負責這方面的聯絡吧?像咱們家之前的家政,都是我負責安排?!?/br> 我說:“那倒是?!?/br> 季宵一錘定音:“就這么決定了。不過,”他話鋒一轉,“今天時間有點晚。嗯,等明天吧?!?/br> 話雖如此,可這個晚上,季宵始終惦記這些,睡得都不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還在洗漱,樓下就有了零星動靜。季宵側頭聽了會兒,胡亂把頭發扎起來,說:“是廚師來上班了嗎?……我下去看看?!?/br> 我說:“等一下?!?/br> 季宵回頭看我。 我看出他的焦急,說:“嘴巴旁邊,牙膏?!?/br> 季宵抬手擦了一下,臉頰干凈了,便未在意手背上的痕跡。 他匆匆出門,我看著他的背影,慢慢笑一笑,回過頭來。 燈光又在我背后拉出一片影子。 我繼續刷牙、洗臉。 盥洗室里的燈閃爍一下,帶著“滋啦”的聲音。這么反復明明滅滅,到最后,竟是“嗤”得一聲,徹底暗了下去。 我臉上的洗面奶還沒沖凈。 身側都是黑暗,我無可奈何。洗完臉之后,干脆親自動手,把燈泡擰了下來。 我拿著壞了的燈泡下樓,在樓下遇到季宵。 季宵見了我,先說:“那個家政今天沒有排班,不過我要來了她的電話。幫我想個借口,要怎么請她帶著小孩過來?” 連珠炮似的說完一串,他看到我手上的燈泡,意外:“怎么了?燈壞了?” 我說:“對。我去拿新燈泡換?!?/br> 季宵笑了一下,親一親我,“老公加油!” 我失笑,干脆把他抱住,加深了這個吻。 他乖乖在我懷里。等到這個吻結束了,我說:“我想到了。不過,你得配合我?!?/br> 季宵:“嗯?是什么?” 他說著話,從我手上把壞掉的舊燈泡拿走,再把他的手機塞給我,眼巴巴看我。 我看他這樣,很想捏捏他的臉,揉揉他的頭發。但當下的事也很重要,其他的,可以往后排一排。 等到這一切結束后,我和季宵有大把時間。 我把電話撥過去,對面很快接通。因是陌生號碼,對方先問:“你好?你是?” 電話那邊還有一個少女的聲音,說:“奶奶,不是都說了嗎?不要接沒有存過的號碼,都是騙子?!?/br> 家政說:“哎,也別這么說——你好?” 我說:“你好,是周阿姨嗎?我是邵佐?!?/br> “哎!小邵先生?!睂γ娴恼Z氣一下子緊張起來,“對,我是周秀麗,您這一大早給我打電話,是……” 我說:“您不要緊張。是這樣的,我是想請你今天再來家里坐坐。不是工作,就是平常聊聊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