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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茂恒想要開口講話,但季宵把手往下壓了一下,示意他們耐心聽下去。 季宵說:“我當時沒有睜眼睛,”這話只有一半是真, 事實是, 我捂住了季宵的眼睛,“不過等我再睜眼的時候, 他們已經不見了?!?/br> 我補充:“地上的血跡也消失了?!?/br> 康長風終于開口, “消失?” “對,”季宵說, “當時姜蓉應該流了很多血, 但是他們‘消失’之后,地板也變得干干凈凈?!?/br> 康長風等人沉思,顯然是在努力接受季宵的話。 顧茂恒說:“季先生,你說的這些,有什么證據嗎?” 季宵笑了下,說:“你們不是已經見過‘證據’了嗎?” 顧茂恒沉默一下,康長風說:“按照你的說法, 一個叫‘文子軒’的人,殺死了一個叫‘姜蓉’的人——” 季宵說:“‘趙思默’的信息是‘文子軒’寫給我們的, ‘秦蓉’的信息是‘姜蓉’寫的?!?/br> 特案組三人俱是愣住。 這幾人像是陷入深深思索,季宵倒也耐心, 就這么安靜地等他們想明其中關竅。 在這期間,他一只手撐著下下巴, 另一只手依然與我相握住。他捏一捏我的手指,又把自己的食指、中指扭成小人的形狀,在我的手指上跳舞。 我被他弄得有些癢, 于是反手將他握住。 我看季宵,見他側頭,朝我笑一笑。 從方才在樓上聽到的一些話語里,季宵大約是能猜出孔云的身份的——她的確在“觀察”我們,然后做出判斷。這么說來,應該是微表情方面的專家。 雖說如此,季宵倒是半點都不在意。 “你的意思是,”康長風重新開口,“王悅,趙思默,徐子威,秦蓉……他們四個人,用另一個名字,在十天前,來了這里?” “對,”季宵欣然說。 顧茂恒說:“那另外三個呢?” 他倒是還記得,季宵此前說的來客數量是“三個”。 季宵說:“其中一個是魏師傅,你們也看到了他留下的條子。另外兩個,一個叫穆冬,一個叫葉思云?!~思云’也是一個假名,至于‘穆冬’……” 對面三人屏住呼吸。 季宵說:“我都忘了,該問你們下一個問題了?!?/br> 康長風的面頰抽搐一下。 他用一種深深的目光看著季宵,季宵坦然回望。 顧茂恒依然在□□臉。他低聲叫了句“康組”,然后看向我們,問:“季先生,請問吧?!?/br> 說實話,擺在季宵面前的疑問實在是太多。我聽顧副組長這么問,也有點好奇,想知道季宵會先撿哪一個方向的問題出來。 我看著季宵,這期間,無意中松開了他的手,于是季宵又一次“反客為主”。 他捏著我的手指,很調皮。這么捏了會兒,到最后,倒是乖乖地和我十指相扣。 他的力氣有點大。我察覺到,心想:季宵……是不是在向我尋求支持呢? 我想要抱抱他,又知道,對于季宵來說,這樣的動作,未免太“露怯”了。 到最后,我也只是不再動彈,任他握著。 季宵的第二個問題是:“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昏迷’的?——我是說,所有人?!?/br> …… 特案組三人到來的時候,是在早上十點。 這場談話進行了很久。雖然他們進門的時候,我和季宵提到了早餐的問題。但往后,再無一人提及午餐。 在季宵和顧茂恒等人的一問一答之中,特案組三人逐漸告訴我們:最初察覺不對的,是醫療系統。 這些醫生在不同城市、不同的醫院任職,零星有人遇到“疑難雜癥”,于是去找老師、行業前輩請教。慢慢地,愈來愈多人提出,自己那邊接到了“無法查明昏迷原因”的病人。 到這里,事情仍然在小范圍之中。 一直到第一次鬧大。 “零號病人”的出現時間已經不可考,畢竟這種“新型病癥”最初體現出來的也僅僅是昏迷——但這是那么正常的、每一天都在發生的事情,特案組至今也沒法判斷,茫茫人海之中,究竟誰才是因為這件事而死掉的第一個人。 但公安系統接到報案的日子,卻非常清晰。 是在夏天的時候。 “夏天……” 這個答案,讓季宵略有怔忡。 但他還是能振作精神,繼續循著重點問下去。 公安系統接到的報案內容是:某醫院虐待病人。 到后面,因為監控證明了病人身上的傷口的確是憑空出現、憑空愈合,所以醫護人員并未受到牽扯,僅僅是簽了保密協議。 但至此,公安系統開始重視這一案件。 在相關領導親眼目睹了病人身上的傷口出現、消失之后,一份報告被層層上報,擺在了最高領導人案頭。 國家機器開始意識到,的確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這并非是“迷信”,而是出于“人類對宇宙奧秘仍然知之甚少”的謹慎。 特案組就是在那個時候成立的。最初,小貓兩三只,主要任務是搜集信息、確定究竟有多少人牽連其中。但隨著擺在特案組辦公室里的檔案越來越多,原本匆匆掛旗上陣的隊伍開始有了明確分工,人員也從一個辦公室增加到獨棟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