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雙更
以下為購買比例未達到的防盜封, 將會在時間到后解除封印么么噠 李氏并不是什么難以相處的人, 這對準婆媳也一直十分融洽。 當初才到謝家時,朱紅玉還是一副營養不良的黑瘦模樣,如今被李氏精心養了三年,身量竄了一頭上去不說, 一身皮膚也被養的水水潤潤。雖不如李氏和大姐兒白皙,卻也有幾分她母親當初的光彩了。 朱弦才進門時, 瞧見朱紅玉穿著一身青白底繡著玉蘭花的家常衣裳, 長發披在腦后, 并沒用簪子,只在頭上包了一張同色頭巾。渾身氣質溫潤而閑適,玉手如酥, 只打眼瞧著, 就曉得是太平人家的女兒。 朱弦原本冷淡的神色漸漸舒緩了,帶了幾分暖意。 誰能想到, 三年前停下來固執的和謝笙說自己名字的怪人,竟能有這樣的改變? “哥, 你回來了, ”朱紅玉覺得有風吹進來,便回頭看向門口, 沒成想正瞧見長兄含笑看著自己, 她心里也一時高興起來。 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 恍然便覺得之前經歷過的一切, 都像是做夢一樣, 似乎這樣的歲月靜好,才是他們真正該過的日子。 朱弦這才進了門:“今兒怎么穿了這樣的衣裳?” “這衣裳穿著輕便軟和,也不必如何打理,我前兒在大姐兒那瞧見了,就特意做了一身,”朱紅玉又笑道,“選料子時大姐兒還嫌我這青白色不好看,若要淡一些的,鴨卵青也行,偏我就瞧上了這個?!?/br> 朱弦點了點頭,沒再發表什么評論。這些日子,朱紅玉和大姐兒相處越發隨意,雙方都是有心好好相處的人,如今就連一些同胞姐妹都比不上她們。 “滿到了時辰,去周先生那兒回話了,我左右無事,便先回了,”朱弦隨著朱紅玉席地而坐,也沒什么樣子。 朱紅玉瞧得心里歡喜,便道:“方才夫人那頭叫人送了不少楊梅過來,我已洗凈了,預備泡酒?!?/br> 朱弦聞言一頓,看向朱紅玉,抿著嘴不說話。 朱紅玉用手掩了唇邊笑意:“知道阿兄你喜歡,已特意給你留了些起來,叫人用陶罐裝了,湃在井水里呢?!?/br> 朱紅玉話音剛落,就有朱紅玉身邊伺候的丫鬟捧了一盤子楊梅進來了。楊梅特意挑揀過,留的都是紅的發烏的,冒著絲絲涼氣,在這樣的夏天吃,最是叫人覺著舒坦。 謝笙就是這時候進門的。 “滿少爺怎么這會兒來了,”朱紅玉的丫鬟先瞧見了謝笙。 “滿快來,嘗嘗我才用井水湃過的楊梅,”朱紅玉叫了謝笙近前。 朱弦等謝笙拿了一個在手里,才慢悠悠道:“你年紀,吃上兩個也就是了,可不許多吃,若鬧肚子了,可要喝苦汁子的?!?/br> “慎之哥總愛嚇我,”謝笙好歹是個學醫出身的,朱弦這話雖真,也不至于兩三個就能讓他喝苦藥。 謝笙曉得朱弦喜歡楊梅,吃了一個之后,故意還要去拿,被朱弦橫了一眼,趕忙故意躲到了朱紅玉身后:“紅玉姐快看慎之哥?!?/br> “阿兄你和滿鬧什么,”朱紅玉把謝笙護得牢牢地,甚至還直接伸手要拿一個給謝笙。 朱弦連說都不想說了,往時也不見朱紅玉這么寶貝李夷,只到了謝滿身上就不同了。朱弦臉上不高興手上還是把盤子往那邊推了推,好叫謝笙兩個取用得方便些。 謝笙只又吃完了朱紅玉拿的那個,就不再吃了:“就要到用晚飯的時候了,再吃下去,只怕我就不怎么吃飯啦?!?/br> “那你快去,過會子夫人又要叫人來尋你了,”朱弦說著就要趕人。 謝笙站起身,故意不看朱弦,只對朱紅玉道:“紅玉姐,我爹方才說,他已經遞了折子進京,如無意外,皇上必然會召他回京述職的。京城和蜀州不近,可日子也是數得著的,他叫你們看可有什么要提前準備起來的,也是時候了?!?/br> 最后一句是謝笙自己加的,卻也沒什么人會懷疑他說假的,尤其是現在,朱家兄妹都愣住了的時候。 朱弦緊緊的扣住自己的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滿,還要勞你同夫人說上一句,我與紅玉明兒再去給她請安?!?/br> 謝笙點了點頭,知道朱家兄妹要消化一下這件事情,便先告辭離開。 “阿兄,”朱紅玉一把抓住朱弦的手,臉上神色空茫,“滿方才說的可是真的?我這心里撲通撲通的,竟不知道是怎么了?!?/br> 朱弦也緩了緩神才肯定的對朱紅玉道:“是真的,咱們要回去了?!?/br> 朱氏兄妹一時都沉默下來。 他們進謝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能隨謝家一道回京,借著謝家的勢,完成自己復仇的目的。如今臨到頭來,期望已久的事情擺在面前,他們心里都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并不全是歡喜。 離了謝家,這樣的康平日子是不是就再也沒了? 朱弦反手握住朱紅玉的手道:“等太尉倒了,咱們也把這樣的日子經營起來……” 朱紅玉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遺憾。便是太尉沒倒,這樣的日子難道就過不得了嗎?也罷,母仇未報,憂患不除,哪里來的安生日子過呢。 朱紅玉眼中帶著晶瑩,柔聲道:“既是這樣,便不必泡楊梅酒了,讓人做成蜜餞果子,到時候帶著路上吃?!?/br> 謝笙一路到了李氏所居的正院。 謝侯和周老爺子還在說話,屋子里便只有李氏、周夫人和大姐兒。謝笙先行了禮,又說了朱家兄妹不過來了的事情,才坐下安生說話。 “也不知是福是禍,”李氏嘆了口氣,同周夫人道,“養了那兩個孩子三年,也算是用了心的。也只這一年才好些,先時我見了那兩個孩子,竟不敢想是朱家的?!?/br> “誰說不是呢,”周夫人也道,“當年朱王妃在諸位王妃之中,也是數得著的人物,誰能想到呢?!?/br> 謝笙聽著這聲兒,不由問道:“娘、姑祖母,朱王妃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朱王妃啊,當年也是個溫柔賢良的人物,更是個四角俱全的姑娘,”周氏與朱王妃見得多些,也有幾分交情。 李氏想著謝侯說過的,謝笙回京之后,可能發生的那件事情,便和謝笙往深了說幾分。 “你爹和你姑祖父定然說皇上對朱王妃情深義重,是也不是?” 等謝笙點頭,李氏才繼續道:“這些事情我本也不想和你說道,只是回京之后,會遇到什么,也沒人能預料得到,如今想想,不如說些與你記在心里,日后大了再慢慢品也是無妨?!?/br> 李氏又看向大姐兒:“這些話于你弟弟不過是個知道,可到了你這兒就得往心里去了?!?/br> 大姐兒也忙應下,表明自己一定會仔細記著。 “朱王妃身份尊貴倒是尊貴,其實也再苦不過。分明有個芝蘭玉樹一般的長子,卻被人害了。身為明媒正娶的正妃,如今竟是妾身不明的地位,日后便有再多補償,心里焉能不苦?” 沒有其他人做比較,謝笙只能自己估摸著三歲孩子的正常發展,再來安排自己的學習進度。 好在他記憶力超群,可一手字寫得卻是正常水平,詩詞也不精通,倒也不算太過妖孽。甚至還時時被周老爺子不時打擊一場,說何方又出了個神童,三歲能為詩書,五歲能寫文章。 謝笙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邊,寫完了最后一筆,便擱置了,身邊伺候的廝立刻就上來幫他揉手,做按摩。 周老爺子拿起謝笙寫的大字,一張一張的翻看、圈點:“不錯,今日要比之前更用心些了,學了這么久,可算是有了幾分章法?!?/br> 周老爺子又將謝笙寫得難以入目的后幾張字單獨取出,放在一旁:“這幾個字須得好好觀摩之后,再行下筆?!?/br> “是,”謝笙連忙應下。 周老爺子教謝笙習字,極少打罵,也嚴格控制他動筆的時間,更多的是要求他要領悟,每一筆該怎么下,要做到心中有數。這雖是周老爺子的個人教育理念問題,謝笙卻十分贊同。 從謝笙過往的知識儲備來看,三歲的孩子,如果長時間練字,或者更過一些,練習懸腕甚至墜物。即便最后出來的效果很好,卻也容易造成一些畸形。謝笙寧愿循序漸進,有一雙保養得宜的手。 廝在幫謝笙按摩完之后,取了清水讓謝笙凈手,再為他取來了手脂。 周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對他對手比對臉還精心的毛病不置一詞。畢竟周老爺子自己,還喜歡保養美須呢。 “下午學琴,你……” “少爺、姑老太爺,”六子不曉得什么時候走到了近前,“外頭來了一對兄妹,說是少爺在南寨的舊識?!?/br> 兄妹,南寨的舊識?謝笙一時沒能想起來,自己在南寨的時候見過什么兄妹嗎? “來人可是姓朱?”與謝笙不同,周老爺子立時便有了一個答案。 朱?謝笙也想到了,是朱紅玉,她的確說過她有個哥哥叫朱弦的。一對兄妹,她弟弟李夷沒來? 不對,應該是他們是怎么找來的。 “正是,”六子有些疑惑,怎么少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姑老太爺卻是立刻道出了來人的姓氏。不過他也沒多問,確認了是認識的人后,就等著主子示下。 謝笙不知道朱家兄妹的身份,便看向周老爺子,等著他發話。 “請客人到書房說話,另外,再去請你們侯爺早些回來,就說有故人來,”周老爺子吩咐完六子,就對謝笙道,“今兒下午你也不必學琴了,往日里你總覺著自己聰明,如今來了個最會念書的,你可算是有伴了?!?/br> 朱紅玉是女孩子,周老爺子不會用最會念書這樣的評價,那么就是她的哥哥了。 “朱弦?” 周老爺子點了點頭:“他之前可不叫朱弦,只是現在這么稱呼也無妨。日后你見了朱紅玉也要禮遇一些,她同你嫡兄是定了娃娃親的?!?/br> “誒?”謝笙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樣。 周老爺子摸了摸謝笙的頭:“是楊氏提的,你爹也默許了,兩家有玉佩為證?!?/br> “朱紅玉,有九歲?”謝笙一時有些轉不過彎,實在是朱紅玉生的瘦,而謝笙記憶里的謝麒,卻是個粉雕玉琢一樣的孩子,兩人顏值差距太大了些。至于楊氏,謝笙倒是很快想起來了,正是謝麒的生母。 “說來她比你嫡兄還要大些,如今已十歲了?!?/br> 周老爺子領著大受打擊的謝笙進書房時,朱家兄妹還不曾到,便叫人先備好了茶點,只等那二人來了,就呈上來。 謝笙對于自己退步的眼力有些羞愧,果然是許久沒有用過,就自然退化了。 “姑老太爺,客人已經到了?!?/br> “請?!?/br> 周老爺子的請字還沒落下,謝笙就自覺的站了起來,在周老爺子身旁站好。 朱弦兄妹倆此番都是經過了精心打扮的,雖然穿的都不是什么錦緞衣裳,到底都做得一絲不茍,只是兩人膚色對比太過鮮明,叫人印象深刻。 朱弦鮮少出門,皮膚更白,朱紅玉幫著家里做事,下了苦力氣,故而已十歲了,還生的這樣瘦。相比起朱弦,謝笙更敬佩朱紅玉,她身份不低,卻能過得了苦日子,尤為難得。 “周先生,”朱弦領著朱紅玉行禮。 “你我難得再見,不必拘禮了,”周老爺子沒怎么管朱紅玉,反倒是看著朱弦面色復雜。他叫了避開朱家兄妹的禮的謝笙,“來見過你朱世兄、朱jiejie?!?/br> 謝笙規規矩矩行禮:“子謝笙,見過朱世兄,紅玉姐?!?/br> 幾人互相見禮過后,朱弦見周老爺子沒有讓謝笙離開的意思,便直接道:“學生帶著舍妹突兀前來,還望周先生勿怪?!?/br> “我能怪你什么?”周老爺子道,“如何你們一家不在京中,反在偏遠南寨?” 朱弦面上略過幾分尷尬神色,還是誠實道:”太尉勢大,父親不敢與之相對,又苦于母親之死,便領著我與meimei隱在了這南寨之中?!?/br> 朱弦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貪生怕死,才遠遠的逃了。 “你爹打就是個紈绔,沒多少能耐,”周老爺子眼見得朱弦和朱紅玉都僵了臉色,才慢悠悠說出了后一句話,“不過他到底是用自己的法子護住了你們兄妹長大,這世上之人千千萬,唯有你們不能說他半點不是?!?/br> 朱氏兄妹這才明白,周老爺子是在提點他們,莫要誤會了自己的生父。 朱弦眼圈一紅,到底一咬牙,領著meimei跪在了周老爺子面前。 “學生不敢欺瞞周先生,學生想要回京?!?/br> “你家在京中,想回去,自然是能回去的,”周老爺子故意裝作沒有明白朱弦的意思,只拿這樣的話語來搪塞。 朱弦膝行兩步,給周老爺子磕了個響頭:“先生,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學生不可不報?!?/br> “太尉勢大,你不如隨你爹居于南寨,遠離京中雜事,也免于你爹膝下無人之苦?!?/br> 謝笙乖乖呆在一旁,不置一詞。他記憶力好,有些話現在看不透徹,便先記下,等回去了再慢慢琢磨。 “學生有一幼弟,名喚李夷。乃家父與南寨女所生,”朱弦心意已決,自然不會更改,“學生已經想好了,周先生……” “你呀,”周老爺子擺了擺手道,“你們暫且先在謝宅住下吧,這點主我還是做得的。倘要歸京,至少也要再過三年,你們先好生想想?!?/br> 周老爺子說罷,便叫了在門外候著的六子來:“你先帶著朱世子和朱姐去安頓?!?/br> “滿,明兒叫你朱世兄陪你進學吧?!?/br> 謝笙一口應了下來。雖不曉得周老爺子和自己父親到底有什么算計,答應下來,總不會出錯。 朱家兄妹自己也明白,謝家短時間內不會離開蜀州,周老爺子愿意留下他們,已是達成目的,旁的等日后慢慢謀算也并非不成,便都乖乖的下去了。 周老爺子等二人出了門,才滿意的抿了一口茶,得意的瞇起了眼,對滿道:“這兩三年,好生和他多學學,當初可是和皇上的嫡長子放一塊兒教養的,等回了京城,說不得你們還有好長一段往來,便是同吃同住也不是不能?!?/br> “老狐貍,”謝笙鼓著臉說了一句,“您和爹爹總是什么都不告訴我,別看我,我懂的可多了!” “才斷了奶,有什么稀罕的,等你再長大些吧,”周老爺子捏了捏謝笙的臉,“孩子家家的,好好念書吧,到時候叫人比了下去,可別說是我教出來的?!?/br> 周老爺子說完,拍了拍謝笙的肩膀:“瞧瞧你爹什么時候回來去,想知道什么,叫他給你說,老頭子我可不講故事?!?/br> 謝笙聽著周老爺子的感嘆,突然慶幸自己年紀尚,能讀三字經,知道人間四月芳菲盡的名句,就能算得上神童。要說夕陽,他腦子里唯一能立刻反應過來的,也只有一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謝笙見李氏臉上也是一片贊許,眨了眨眼睛,偏頭看了看自己爹爹。不用怕,還是親生的。親爹臉上還是笑著的,眼睛里卻是一片茫然,早不知道神游何方去了。 “滿坐好別動,”謝侯輕輕拍了拍謝笙,心里卻恨不得謝笙動靜再大些,剛剛他已經看到了周老爺子看過來的眼神了。謝侯軍功起家,認得最多字的就是兵書,現在做了刺史,也能知道些仕途經濟,再加上手底下也有好幾個靠譜的門客,倒也平安無事??芍芾蠣斪颖緛砭陀写蟛?,如今又有親戚關系,他要是問上一句,謝侯難道還能不答? 就在謝侯身體都快僵了的時候,周老爺子面無表情的從謝侯臉上移過,如變臉一樣掛上了笑容:“滿覺得這夕陽好看嗎?” “好看啊,”謝笙仗著自己是個孩,毫不遲疑的答道,“不過姑祖父,這個夕陽還不算好的,等到明早,太陽才升起不久,掛在樹梢上,跟翻砂的咸鴨蛋黃一樣,紅彤彤的,瞧著離我們近的很。那比這個夕陽還好看呢?!?/br> “咱們滿還知道朝陽像是咸鴨蛋黃的顏色,可真聰明,”周夫人臉上滿是驚喜,“那明兒早晨可一定要早起看看了?!?/br> “他年紀,也就喜歡吃了,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李氏面上顯出幾分無奈,卻沒半點責怪的意思,而后又對周夫人道,“姑姑好好休息就是,雖說是朝陽,可要見著滿說的景致,怎么也得辰時了?!?/br> 周老爺子原本還聽得點頭,可見周夫人一直夸著謝笙,不由道:“滿說得好,還知道用自己平日里喜歡的東西做類比了。不過像有些話,你能對家里人這樣說,長大了對著別人,卻要換一種說法,到時候學‘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時,我再細細教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