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㈧ɡⅤ.Ⅴī 登山
吃完午餐不久,喬榕和喬錦榆帶著康小林一家出去游玩。 最近的景區還未開放,又帶著小孩,走不了太遠。一行人只是逛了山下的古鎮,一個下午不到就回了客棧。 進了院門,喬榕看到付佩華和喬維桑兩人坐在屋檐下,一個看電腦,一個捧著本書,距離不近不遠地對話。 離開的時候,喬維桑本來想要同行,被康小林攔住了,只單獨拉了喬榕和喬錦榆。這一路上,喬榕都在擔心家里會不會出什么事,此時觀察mama心情正常,又看喬維桑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才漸漸放下了心。 付佩華要留客人在這兒住幾天,康小林拒絕了,說來的時候已經買好了回程的機票,家里還有一堆事情沒辦,急著回去cao持,實在不能留。 付佩華只好放他們走。 臨行前,康小林把她單獨叫到一邊,言辭懇切地為喬維桑說了一番好話。 付佩華聽著沒多大感覺,只是稍微疑惑了那么一下。 原來那些年她對兒子的態度轉變,早已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她嘆了口氣,望向遠處被云霧遮掩的山峰,又低下頭數腳下的沙礫。???⑧sм.c?? “小林,你可能不理解,有的事情,剛受到打擊的時候沒有精力去細想,好不容易熬到平靜下來,反倒開始刺人了。我每次想到,維桑他……看見了那兩個人混在一起,卻沒有告訴我,我就膈應、難受……再說離婚,他那時沒跟我商量就和他爸一起走了,好像是怕我一樣,也說不定,他是覺得,他mama做人太失敗了吧?!?/br> 康小林知道這些前情,只是沒想到付佩華的思路這么消極,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小桑那時候才多大?就算是真的發現了不對勁,他自己恐怕都被嚇到了,小孩子心里考慮的東西不比大人簡單,他肯定是怕你受不了才沒告訴你。而且這種事情,對孩子心理方面的影響是巨大的。你以為他自己悶在心里就好受了?我想,他肯定不想瞞住你,或許一時手足無措,沒找到告訴你的機會?” 付佩華搖了搖頭:“即便他有自己的想法,現在說也晚了,那時候我心里有多煎熬,你永遠不會明白?!?/br> 康小林確實不大明白。 他自己家庭美滿,每天回家的時刻都是莫大的幸福,對于別人家的不幸,盡管他急于幫忙,卻始終有種隔著一層霧的感覺,只能干著急。 眼下或者是因為對象不同,加上時間緊張,他詞窮了一會,倒是心竅頓開,著急忙慌間陡然催生出一絲靈感。 康小林意識到,自己這是誤打誤撞地在一團亂麻中找到了一個長期被忽視的活結。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你怨維桑跟了他爸,我看你是心思太多,自己把自己繞糊涂了。你們兩個打官司的時候,喬海合那么想把叁個孩子全帶走,如果一個孩子都爭不到的話,他會善罷甘休嗎?那時候錦榆才那么點小豆丁,榕榕小學都沒畢業,見了人呆呆的,還怕生,如果是他倆被喬海合帶走,你放得下心嗎?我猜,維桑他肯定怕你cao心,也怕弟弟meimei以后受欺負,只好自己出這個頭,而且他和榕榕從小關系就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離開這個家?” 想起喬海合那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康小林又是煩悶地一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人一旦認定了的事情有多難改變。小桑他當年,肯定花了大功夫求過他爸。說句不好聽的吧,那會兒你娘家人已經沒剩幾個好的了,手上錢也不多,拼命耗著時間打官司完全就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 康小林忽然停住話頭。 對啊,喬海合為什么花那么大代價和她拉扯?一對兩看相厭的夫妻想要離婚,不應該越快走完手續越好嗎? 可是喬海合卻一直抓著付佩華不放,鉚足勁地為難一個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他犯得著嗎? 做人也不至于這么狼心狗肺? 康小林有些呆滯地眨了眨眼,忽覺嗓子有些干,再出聲的時候放低了聲音:“佩華,我問你,如果我沒記錯,當初你們簽協議的時候,喬海合是不是說除了孩子的撫養費,一分錢都不給你?你們一起辦起來的小公司,是不是也沒你的份?” 付佩華神色間閃過一絲痛楚,提起披肩,雙手在胸前抱得更緊,明顯不想提起關于離婚的更多細節。 康小林看她這樣,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證實。 他撓了撓腦袋,斥罵道:“這個王八蛋他媽的根本就不想離婚,耍這一手就是想逼著你繼續跟他過下去,繼續利用你!” 付佩華沒什么波瀾地聽著這個結論,只是往孩子們的方向掃了一眼:“小點聲說話?!?/br> 不用她提醒,康小林想通了關竅,整個人都平靜了許多:“可是最后還是離成了,而且,他按照正規手續給了你房子和賠償,這么多年來,你就沒想到不對勁的地方嗎?還是說,你早就想到了,但是你卻選擇故意忽視,認為那是喬海合良心發現,念著舊情,終于肯放你走呢?” 付佩華盯著腳尖,不言語。 康小林心底雪亮,一下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好無奈地抹了把臉,雙手叉腰露出個恨鐵不成鋼的笑來。 “你真是糊涂,為什么偏偏假裝看不到你兒子的付出,要去對那樣一個人渣心存幻想?值得嗎?” 付佩華繼續默著。 過了十來秒,她轉向院門方向,叁個孩子整整齊齊在門檻上坐了一排,最大的那個懷里臥著一只胖貓,meimei靠在他手臂上逗貓,弟弟拿著根樹杈子在地上畫畫,和他們離了一小段距離,眼瞧著像是在鬧脾氣。 霞光照耀在院墻屋檐新換的琉璃瓦上,灰黑中微微泛出流動的橘紅色,仿佛燃著一層火焰。 她說:“確實是我對不起維桑,一直故意忽視他,不過到了如今,我早就不會對不值得的人抱有任何幻想了,你放心吧?!?/br> 付佩華承認的這么平淡,毫無抱怨之情,反倒讓康小林消了氣焰。 他勸道:“這些年來,這孩子吃的苦不少,他爸不怎么顧得上搭理他,全是他自己摸爬滾打走過來的,你多少應該關心關心?!?/br> 付佩華眉頭動了一下,嘴唇張開想要說點什么,但沒有發出聲音。 她往院門方向退了幾步,扯出一個笑來:“啰里啰嗦的,你說的我都記住了,還不走的話,小心待會趕不上車?!?/br> 康小林有那么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跟年輕時的她說話,終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忍不住跟著笑了笑。 他回到家人那邊,關了車門之后又從車窗探出個腦袋:“這里終歸是外鄉,年紀大了總要回去的,不如早點做決定,回南城和我們一起做點小生意,等到老了,互相有個照應,生活也精彩得多?!?/br> 付佩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聽見了- 從康叔叔來拜訪的那天起,喬榕就察覺到付佩華對哥哥的態度變了許多。 都體現在一些日?,嵤律?,但就是這些瑣事,才顯得那份母子親情更加溫暖可貴。 比如此刻,穿著一身深色運動服的喬維桑正蹲在一個其貌不揚的陶盆面前,把衣領豎起來掩住半邊臉,眼神平靜地種蒜。 付佩華袖子挽起一截,站在旁邊指點他不要埋得太深。 喬榕坐在旁邊湊熱鬧,憋笑憋得很辛苦。 這些蒜本來是買回來過年吃的,但是他們幾個都不好這一口,做菜沒怎么放,剩下的在廚房悶了兩天就發芽了,付佩華說現在種下來,天氣暖和了有蒜薹吃。 喬錦榆從屋里背著一個包出來,看到這個稱得上和睦的場景,心里說不出的別扭。 觀望了好大一會,他才瞧見喬榕的裝扮,大步走過去說:“姐,待會去爬山,你不換件衣服?” 喬榕只在睡衣外頭裹了件大棉襖,頭也沒梳,聽了才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匆匆跑回房了。 她換了一件短款薄絨外套,緊身彈力長褲,配上一雙中幫登山靴,乍走出來,幾道視線不約而同集中在她的腿上。 形態筆直,恰到好處的rou感,非常健康。 她很少打扮成這種運動風格,喬錦榆多看了兩眼,正要吹吹彩虹屁,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障礙物。 喬維桑不知道什么時候干完了活,走到喬榕身前,把她的包接過來,塞進自己的大包里,背了在背上。 喬榕于是直接跟著喬維桑一起先出去了。 喬錦榆的心情從一大早就直線降到了谷底- 付佩華有駕照,但沒有買車,跟隔壁借了,自己驅車前往附近的一座未經開發的無名山。 這里喬榕和喬錦榆來過,但是喬維桑沒有。 一路上沒什么人說話,喬錦榆頻頻偷看后視鏡,觀察后面兩個人,直到喬榕一覺睡醒,迷迷瞪瞪睜開眼睛,正巧捉住了她弟的偷窺。 喬榕若無其事,打了個呵欠繼續靠著喬維桑小憩。 喬錦榆心道,這個人心機深得可怕,才回來短短一段時間,就讓mama和jiejie回心轉意,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道到底耍了什么陰謀詭計。 正這樣憤憤地想著,喬榕叫了他一聲:“錦榆,你帶吃了沒,給點我吃吧?!?/br> 喬錦榆是一個很容易在小事上獲得滿足感的人,很積極地拉開拉鏈找了包蘇打餅干遞給喬榕。 喬榕拆開后,下意識地想先給喬維桑,可是她弟巴巴的眼神難以忽視,猶豫間,手腕一轉,遞給了弟弟:“給你的?!?/br> 喬錦榆又開心了- 由于無名山不是景區,山中缺少資金維護,顯得非常原生態,一條陡峭青磚路蜿蜒到樹林深處,被碎金般的陽光一照,渾然天成幾分詩意。 路很窄,付佩華和喬榕一前一后當先在前面走,喬錦榆動作慢了一步,讓喬維桑走到了自己前面。 付佩華這些年身體開始走下坡路,骨質疏松,腰椎疾病慢慢地找上了門,爬山主要為了鍛煉全身,為了防止發生得不償失的情況,往往走得格外小心。 喬榕則是天然的慢動作,一步一步穩打穩扎,時不時停下來四處瞅瞅,一點也不著急。 有這么兩個人在前面帶路,喬維桑和喬錦榆的長腿無處發揮,走幾步就得停下來等一等。 至于打發時間的方式,兩兄弟各有不同。 喬錦榆從包里掏出一只望遠鏡,看樹梢的鳥,遠處的山。時不時在小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喬維桑則是穩穩地扎在喬榕身后,眼睛盯著她的腿和腳。 坡度陡峭,喬榕走得慢了,臀部便離他很近,抬眼就在面前。 喬維桑的本意是為了看緊她,避免突如其來在山上摔一跤,然而看著看著就有些上火。 喬榕始終未感到不妥,到了休息處,付佩華忽然停下,說去上廁所,弟弟途中喝了不少水,收起望遠鏡,也去了洗手間。 剩下兩人沉默對視,喬榕看著她哥笑了一下,也傻乎乎地露出一個笑,緊接著,她驚恐地發現喬維桑朝自己走了過來。 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一路爬了叁個多鐘,喬維桑體力好沒怎么出汗,但身體散發出的熱量卻明顯變高了,衣服上那股柔順劑的味兒被發揮出來,闖入喬榕鼻腔,讓她晃了神,錯失逃脫機會。 她后退著,被一棵杉樹擋住退路,喬維桑單肩背著包,一手固定包帶,一手撐在樹上,把她罩在身前。 “褲子什么時候買的?”他問得很隨意。 喬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兩年前買的?!?/br> 兩年?豈不是已經穿過很多次? 喬維桑說變臉就變臉:“以后不要再穿這種褲子爬山?!?/br> 喬榕本想說買來了就一直壓箱底,聽到喬維桑語氣不對,惴惴問道:“是不是不好看?” 喬維桑搖搖頭。 喬榕很不服氣地說:“那憑什么不能穿?!” 喬維桑被兇了一遭,更加深刻地覺得自己最近確實對她太縱容了。 他注視了她片刻,喬榕也同樣好不退縮地盯著他,喬維桑輕輕“嘖”了一聲,圈住她的腰,手上用了點力,讓她轉了個邊趴在樹干上,隨后自己緊貼上去。 喬榕身不由己地發出一聲低吟,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后腰那里的硬杵是喬維桑的物事。 哥哥的聲音伴隨guntang氣息落在耳畔:“你說憑什么?” 喬榕本就禁不起他撩,現在情況特殊,不禁敏感地渾身發顫,兩腿一下子軟了下來。 “jiejie!”喬錦榆的嗓音由遠至近。 喬榕胸口一顫,喬維桑已經退開一步,手臂仍撈著她的腰,防止她滑到地上。 喬錦榆停在兩米外怒視著喬維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你姐剛才差點摔下去,我撈了一下?!眴叹S桑面不改色。 喬錦榆本來也沒看清是怎么個情況,見喬維桑先發制人主動解釋,心底涌起一陣暗惱。 杉樹旁邊確實有一片陡坡,沒有護欄進行隔斷。喬榕心神未定,身體虛了好一會,喬錦榆也就接受了這個解釋,還貼心地對喬榕保證會對mama保密,免得她被批評。 弟弟殫精竭慮為自己cao心,喬榕默默聽著,心里頭不大是滋味。 這趟出行,幾人各懷心事,到了山頂上,各自搭配著拍了幾張照片留念,沒有多作停留。 其中,哥哥和mama單獨合影了幾張,出自mama的主動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