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來覆去的動靜當然驚醒了警惕的布魯斯。男人醒后停頓了一會兒感知周圍，確認安全后才翻過身看向同樣側趴睜著晶亮的黑眸望著自己的余禹。

    “睡不著？”低啞帶著氣音的男聲響起，布魯斯低聲詢問。

    余禹動了動被布魯斯的聲音擾得癢癢的耳朵，悶悶地“嗯”了一聲。他幾乎就要開口直接詢問布魯斯“你覺得我喜歡你嗎？”這樣的蠢問題。

    余禹內心“嘖”地嫌棄了自己一聲，最后把半張臉埋進被子里，眼睛卻直勾勾地望著布魯斯：“吵醒你了？”

    “嗯?！辈剪斔够貜偷?，“確實吵到我了?！?/br>
    “……嘿！”余禹沒想到自己只是說了句客套話，得到了布魯斯如此誠實的回答，被噎得無話可說后，反而理直氣壯地把鍋推到了布魯斯身上，“你這回答讓我怎么接？”

    “那你說我應該怎么回答？”布魯斯嘴角含笑，只是因為背光，余禹就剛好錯過了男人此時眼中的揶揄。

    余禹撇了撇嘴，嘟囔道：“毫無營養的對話?！?/br>
    “你說的對?！辈剪斔菇拥?。

    余禹愣了一下，不滿地鼓了鼓臉頰，最后又突然笑了起來：“你心情不錯？”

    為了不吵醒另一張床上的隊友，余禹挪了挪身體和布魯斯的腦袋挨在一起，兩人小聲地說著他們之間的悄悄話。

    “女鬼在梳頭，把我吵醒了?！庇嘤碚f著又側了側腦袋聽了一會兒，“不過，現在沒動靜了。我覺得它肯定在罵我們?！?/br>
    “為什么？”

    “因為我們都不理她?！?/br>
    “無視就可以了？”布魯斯向余禹確定道。

    “無視就行了?！庇嘤砘卮鸬?。

    女鬼：……狗男男。

    角落里發出凄慘的啜泣聲，哭聲一聲比一聲陰冷怨恨。

    “啊，她被氣哭了?！庇嘤砟魂P心地陳述道。

    哭聲停頓了一下，最后帶著些許真情實感的悲憤逐漸遠去，直到消失。

    女鬼是離開了，但兩人現在卻都沒了睡意，余禹又折騰了一會兒被子，扭頭道：“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唄?！?/br>
    “什么故事？”

    “救過的人啊、遇到有哪些難處理的事情啊，這些都可以?！庇嘤硐肓艘幌?，提議道。

    “這沒什么好講的?！贝篁鹜蝗簧暇€，拒絕了余禹。

    “哦，那我和你講講我的?！庇嘤砥财沧?，卻包容了男人習慣性的拒絕與回避，伸手就把被子往上一罩，蒙住布魯斯的臉，故意營造一種講故事的氛圍。

    他對腦海里記憶挑挑選選，和布魯斯聊著自己在游戲場里的趣聞軼事，最后成功地撬開了布魯斯的嘴，從他口里聽到了一些在阿?；蛘咚四抢锎蚵牪坏降尿饌b故事。

    直到最后，他努力睜著困到不停下闔的眼，去聽布魯斯緩緩敘述的經歷。

    “困了就睡吧?！辈剪斔顾坪醺惺艿搅擞嘤淼睦б?，低聲道。

    “這可不行，好不容易撬開你的嘴，聽你和我說你的故事?！庇嘤砻偷負u搖頭，回了點神，吐槽道，“按你那固執勁兒，要不是因為我最近要走了，你肯定還跟以前一樣，不讓我太過靠近你的生活?！?/br>
    布魯斯微怔一下：“……我沒有?！?/br>
    “你有?！庇嘤砜隙ǖ?，“如果不是我死皮賴臉地在你夜巡時跟著你，你才不讓我去接觸你作為蝙蝠俠的生活?！?/br>
    “那沒什么好的?！辈剪斔钩聊?。

    “可不管它好不好，那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庇嘤碓秸f越生氣，伸出胳膊錘了布魯斯一下，“你不可能把自己割裂成布魯西和蝙蝠俠兩個人。他們都是你?！?/br>
    布魯斯不再說話。

    “死倔死倔的?！庇嘤磉€記得房間的另一邊還有一個陌生人，收住音量，嘀嘀咕咕地不滿道，“雖然知道你是想保護我，但你也不能小瞧我?！?/br>
    “我才不睡，睡了就虧大發了?！?/br>
    “……”布魯斯抿了抿嘴，側過頭避重就輕道，“睡吧，等你回來，給你講我的故事?！?/br>
    “真的？”余禹立馬打住，他懂得見好就收，只是狐疑地瞟了眼，確認布魯斯口中的承諾。

    “真的?！辈剪斔箯埩藦堊?，最后咽下了那句“只要你回來?！?/br>
    或許是得到了布魯斯口頭上的承諾，余禹獨自樂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陷入安穩的沉睡。

    ……

    對夜里發生的所有事情毫不知情的凱麗，還在夢中對自己還未開始就逝去的愛情哀悼。

    她睡覺一向很沉，直到小腿側傳來一股冰涼涼的觸感，才被驚醒。

    那冰涼滑膩的觸感就像一條冰冷無骨的胳膊，順著人的腿往上攀爬，貪婪地感受活人的溫度，時刻準備著將人絞殺。

    凱麗努力咽下幾近脫口的尖叫，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維持著僵硬的身體盡量不去驚動被子里的東西。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已經爬到喉嚨的心跳。

    她記得余禹和她講的游戲場情況，腦海里關于鬼怪可怖的模樣不受控地反復閃現，她卻咬著嘴唇壓下心中的慌張，試圖能夠思考出對策。

    盡管腦子里的想法一塌糊涂，但她努力堅持的鎮靜最后還是救了她一命——

    四點鐘的天不算很暗，也足夠安靜，這導致另一邊因為余禹的話而一夜未眠的布魯斯聽著隱隱約約的沙沙聲，迅速感受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