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調低了溫度。

    “……然后一切就那么順理成章地發生了?！睖氐僬f。

    溫心想順理成章真不是用來形容你身上發生的這種事的……不過依你的邏輯好像也沒什么不恰當。

    蝙蝠俠依然沒做出任何評價。

    溫蒂看著窗外，暴雨擊打在玻璃窗上，令她的藍眼睛像是被打濕了一般柔軟。

    “我這樣做不對?！睖氐僬f，“我讓父親的處境很尷尬，對吧？”

    “對?！彬饌b回答，“但他不會責怪你?！?/br>
    “你又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睖氐僬f，“也許他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也許他其實特別生氣，只不過忍著不發作——他是個很會忍耐的人，想不到吧？他看上去完全就不是能忍的類型?！?/br>
    溫心說你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忍的類型。你和你爸未免也太像了，遺傳和言傳身教的結果是這樣，簡直令人有點不安。

    蝙蝠俠似乎又在微笑。

    而溫已經被自己的感覺搞糊涂了。

    她放棄了去研究這兩個人的想法和事態的變化，就當個完全不思考的旁觀者也不錯。

    畢竟她從未參與到這個故事當中，她不需要思考。

    “父親從不責怪我，這種態度讓人很想挑戰他的承受底線?！睖氐僬f，“這也不對，對吧？”

    “……”

    蝙蝠俠選擇沉默。

    “有時候我也會想我為什么這么容易上當?！睖氐汆卣f，“也不能說是上當……或許只是我缺乏自控。他們其實僅僅是試圖對我好一點，而我總是渴望更進一步……人類的體溫很溫暖，皮膚相貼的感覺也很美好。好像沒什么理由不去享受?！?/br>
    “你需要的是正常的社交?！彬饌b平靜地說，“你排斥社交，這不難感覺到?！?/br>
    “我不排斥社交，我喜歡社交?！?/br>
    “其他人在你眼里都不是庸碌就是愚蠢，或許更多時候兩者皆有。你拒絕精神交流，這種空虛感又讓你迫切地索求其他方式作為替代品，而對你來說，吸引他人的難度幾近于零。你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手段，人們就會成群結隊地涌向你，你唯一需要的做的就是從中挑選相對更順眼的那些?！彬饌b平靜地說了下去，“掌控他人的感覺很美好，你無法抗拒?！?/br>
    “事實上，”他又說，“你可以抗拒，但不打算抗拒?！?/br>
    你不是我認識的蝙蝠俠了，你居然說了這么長的一段話！

    最驚悚的是你居然還說中了！

    溫蒂說：“這很奇怪?！?/br>
    溫小聲糾正：“現在這種奇怪的程度已經超過‘奇怪’本身了。這是奇怪的立方?！?/br>
    “你足夠強大到應付你的難題?！彬饌b說，“你可以不去應付。這沒什么。如果你這么做能覺得輕松和愉快一些，那就這么做好了。很多時候，道德和快感只能任選其一。而你做出了你的選擇?！?/br>
    溫蒂驚訝地看著蝙蝠俠：“我以為你會更……試圖勸說我選擇道德?！?/br>
    “除了混亂的私人關系以外，你沒做過任何壞事?！彬饌b回答，“私人關系里，你也沒有欺騙、隱瞞和采取強制手段。你的篩選機制公平公開而且完全透明，任何對你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點?！?/br>
    他聽起來簡直是在給溫蒂找理由開脫。

    反而是一直在為自己免除責任的溫蒂開始反駁：“這依然不道德?！?/br>
    “這是哥譚?！?/br>
    溫蒂盯著蝙蝠俠，最后受不了一般狠扭過頭：“哼?！?/br>
    “你的頭發還在毛毯里。它們是濕的?！?/br>
    溫蒂不搭理他。

    “你臉上起疹子了?！?/br>
    “我臉上才沒起疹子?！睖氐倭⒖陶f，“我沒感覺到癢?！?/br>
    話是這么說，她還是把頭發從毛毯下順出來，將它們攏在腦后。

    蝙蝠車在暴雨中行駛。

    或許是安靜了太久，溫蒂問：“現在幾點了？”

    “三點?！?/br>
    “十八歲的第一天，深夜離家出走?！睖氐傩α艘宦?，“還不賴?！?/br>
    第100章 溫和可悲－好的選擇

    對啊對啊真挺不賴的, 更別提你不只是離家出走，你還讓蝙蝠俠開車送你離家出走……

    “這趟行程到底要花多長時間?！睖責o聊地趴在椅背上，“我還是更想看你離家出走到平行世界這一段?！?/br>
    不過溫蒂和蝙蝠俠的對話也很有戲劇性了。

    其實相比起離家出走這部分她已經知道了后續的故事，溫對溫蒂完全沒有提起過的, 和蝙蝠俠有關的這部分更感興趣。

    外面還在下暴雨, 車內自成一個小世界, 這種幽暗又封閉的小空間總會讓溫蒂感到恐懼和不安, 而在蝙蝠俠的陪伴下, 她似乎很好地克服了這種恐懼。

    恐懼可以克服, 濕疹可不行。

    溫蒂的手指已經紅腫起來, 溫了解這種瘙癢感, 它能輕易擊潰一個人的意志力, 某種程度上說比疼痛還要讓人無法忍受。

    但溫蒂的手寧靜地拖著臉頰，自然放松地微微彎曲著，別說抓撓了, 連一點顫抖的小動作都沒出現。

    不愧是溫蒂。

    蝙蝠俠說：“你出門的時候沒有吃藥?！?/br>
    “沒有?！睖氐倩卮?，“我連離家出走都是臨時起意, 哪有心情再上樓吃藥?！?/br>
    蝙蝠俠遞給她一個藥盒。

    “你常用的藥物都有?！彬饌b平靜地說，“帶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