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開始感覺剛才的符陣沒有任何問題。

    她確實沒有撒謊。

    在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經不記得的歲月之前——他們或許真的相愛過。

    這個念頭讓他感覺自己確實瘋了。

    該隱不光留了下來，沒有到處亂走，還把自己柔軟的床墊拿出來，幫歲芒墊在她睡覺的棺材里。

    還有他的被子，柔軟蓬松又溫暖。

    也被歲芒墊在身下了。

    硬實狹小的木棺，在他們兩個的共同努力下，變成了柔軟的小床。

    該隱把靠墊和枕頭都拿來，給歲芒當做靠背。

    “你好好休息?！彼崃藦堃巫幼跉q芒的“床”旁邊，“按照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普通血族已經陷入沉眠了?！?/br>
    換句話說，就是挺半死不活的。

    歲芒身上蓋著薄毯，抱著枕頭笑道：“這是不是說明，我的身體素質還是挺好的？”

    畢竟別人都撐不住的狀況，她還活蹦亂跳的，甚至感覺自己很精神呢。

    “……如果你想這么理解?！痹撾[掙扎片刻，回答道，“也可以?！?/br>
    這大概是對待“愛人”的正確方式吧。

    該隱并沒有類似的經驗，非常笨拙。

    他瞥了歲芒一眼，稍微放松些，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腿上放著一本書。

    “到天亮還有段時間?！痹撾[對歲芒道，“睡會兒吧?！?/br>
    “那你呢？”歲芒捏著被子邊邊，“不一起睡嗎？”

    該隱手指顫動，若無其事地抬起來，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的書往后翻了一頁，“我不用睡覺?！?/br>
    歲芒：“我也不用呀?！?/br>
    “你身體不行?！痹撾[耳根通紅，努力保持鎮定地開口，“現在不睡，就喝點魔藥再睡?！?/br>
    歲芒：“！”

    她一瞬間就福至心靈般感應到，那個“魔藥”，肯定是非常難喝的東西。

    于是歲芒捏緊被子，迅速地閉上雙眼。

    該隱看上去非常認真地又把書翻了一頁，余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身邊一秒入睡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揚。

    不過幾秒，又壓了回去。

    一把年紀了，倒也不必如此戀愛腦。

    ……

    到天亮確實還有段時間。

    不過歲芒和該隱需要的東西都很難買，卡斯特先生去城鎮里買完東西回來，已經天亮好一會兒了。

    歲芒在太陽升起時醒來，趴在棺材邊上伸了個懶腰。

    該隱還坐在那張高背座椅上看書，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歲芒看著他都覺得腰疼。

    “別坐在那兒啦?！睔q芒趴著犯了會兒懶，清醒過來后便對著該隱招招手，“還是來躺會兒吧？”

    該隱：“？”

    小姑娘這么放得開，讓他非常擔心自己是不是已經做過一些不做人的事情……雖然他確實不是個人……

    “換你睡?！睔q芒從木棺里爬出來，“奧爾先生應該快回來啦，等他回來我先去做飯，做好了再叫你?！?/br>
    該隱：“?！?/br>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該隱合上手里的書，耐心道：“之前說過了，我不需要睡覺?！?/br>
    歲芒看向他的腰腹：“那你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會腰痛嗎？”

    該隱：“………………”

    她的目光簡直像是有溫度的東西，該隱站起來，有些不自在地拽了下外套內馬甲的下擺。

    “不會?！彼f，“人類才會腰痛?！?/br>
    歲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的腰好好?！?/br>
    該隱：“……”

    “我有時候也會腰痛?！睔q芒揉揉自己纖細的腰，“可能是因為不習慣人類的身體吧?！?/br>
    該隱移開目光，朝著房間外走去：“卡斯特應該回來了?！?/br>
    歲芒跟在他的身后：“對啦，你昨天跟他是怎么說的呀，他怎么那么相信你？”

    “提了血族內的一些傳說?！痹撾[隨意答道。

    他們走到樓梯面前，下樓之前，該隱微微側身，對她伸出手，“慢點?！?/br>
    歲芒笑起來：“要牽手嗎？”

    該隱：“……”

    本來是個很普通很紳士的動作，被她這么一說，他的耳朵又紅了起來。

    該隱沒回答，歲芒也不再追問他，笑嘻嘻地把手放上去：“該隱先生，你適應得好快哦。我們要和人類伴侶一樣生活嗎？”

    該隱被她的直球砸得啞口無言。

    “原來告訴你我們以前是愛人，你就會變得這么溫柔呀?！睔q芒笑著說，“該隱有過別的愛人嗎？怎么這么熟練呀?！?/br>
    該隱決定轉移話題：“看著臺階，別摔著了?！?/br>
    “有嗎？”歲芒只看著他。

    臺階上鋪著厚實的地毯，就算摔倒大約也不會有多疼。該隱的目光落在地毯的花紋上，心情微妙又復雜。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像防備地躲進殼里面，卻被一只小手在殼上輕輕地撓了撓。

    該隱牽著那只小手，把她領到廚房門口，沉穩開口道：“我陪你把里面收拾一下……不要用我做魔藥的東西做吃的?！?/br>
    歲芒：“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該隱：“?！?/br>
    很多事情歲芒想不清楚都不去想，但偏偏就是這件事，她一想起來，想不出結果，她就覺得非常難受，心里還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