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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么上趕著討好敵人,顯得很沒有骨氣。但是,活著和骨氣,安然很沒有骨氣地選擇活著。 那個番突人聽不懂安然說的話,本待不理,但安然不停跟他說,好像很著急的樣子,他考慮了一下,叫旁邊人幫忙瞧著便離開了。安然猜他去找聽得懂唐話的人去了。 趁著這個機會,安然回頭看了自己軍樂隊的成員一眼,意思叫他們跟著自己,聽自己的話。樂隊成員朝夕呆在一起兩年多,一看安然回望,就懂了安然的意思,頗有默契。 一會兒,那個番突人果然引了另一個番突人過來,那番突人用很是生硬的唐話問:“說吧?!?/br> 安然把自己的意思又說了一遍,番突人聽了,似乎很是意外,想了一會兒就轉身走了,想必他做不了主,往上請示去了。 果然不一會兒,那個番突人又引了一個番突人過來,問清楚安然等人確系大唐樂伎后,便把幾人引了出去。 那人先把安然幾人安排中篝火堆的中間,叫他們坐在火堆邊不許亂動,他自己去找安然幾人被收繳的樂器。 安然趁著這空當,偷偷四下亂瞄,見四周圍全都是番突人,這會兒他們放下兵刃,圍坐在十幾個篝火堆旁邊,有說有笑,喝酒吃rou,倒像是普通牧民一般,不顯得兇惡。 他們附近的這堆篝火卻是最大的一堆篝火,處于十幾堆篝火的中間。那人把軍樂隊帶到中間,這樣他們的樂聲才好給其他旁邊的火堆伴奏,這也符合邏輯。 只是安然在一大群番突人中間,非常意外地瞄到了兩個女人,覺得很有些不合邏揖。 這兩個女人都是異族人的樣貌,以安然的眼光來看,還算有幾分姿色……當然,這是跟林素嬌比較的結果。 兩個女人一個三四十歲的樣子,一個十六七歲的樣子。年長女子眼圈和鼻頭都微微泛紅,似是剛才哭過,那年少女子似在柔聲安慰她。 安然正在猜測,她們該不是被番突人搶掠來的魔月氏女子的時候,那年少女子似是感受到安然的目光,回望了過來。安然猝不及防,跟那少女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安然慌忙自覺地轉開了目光,但是他分明感覺得出,那少女在他移開目光后,還在盯著他看。四周都是番突人,安然生怕惹惱這些殺人惡魔,說什么也不敢再望回去。 好在那個番突人很快就把樂器找了回來,解了安然的尷尬。 只是番突人不懂大唐樂器,只當是個什么稀罕物件兒把玩,找回來的幾件樂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最常見的就是琴弦斷了松了。 不過,這當口,軍樂隊成員們顧不得挑三撿四,調了調音準,就演奏了起來,反正這些番突蠻子不懂大唐音樂,少根弦,錯幾個音階,也能蒙混過關。 胡旋舞的并沒有特定的舞曲,很多曲子都可以用來做為胡旋舞的伴奏舞曲。那些番突人雖然沒聽過什么大唐舞曲,但他們合著舞曲的拍節,踏著胡旋的舞步,竟也跳得絲絲合扣。有了這么些樂器伴奏,番突人也跳得越加來勁了。 安然不禁在心頭暗暗感慨:果然是音樂無國界啊,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這條規律連穿越過來都行得通。 阿辰,柯軋箏,楊胡茄,夏古琴,姚胡琴幾個吹拉彈奏,安然卻在一邊看著——他不會樂器呃! 那個會唐話的番突人見安然抄手坐在一邊,并沒有跟其他人一起演奏,便把安然拉起來,指了指丟在地上的笛子和銅鈸,質問道:“你,怎么偷懶?!” 笛子是張笛子的,銅鈸是楊胡茄的。安然一樣都不會,可是這個時候,安然不敢說不會,他要是說不會,鐵定會被暴力扔回圈禁唐人苦力的柵欄里去,會被視為一無用處的苦力,這可不是安然自告奮勇的初衷。 安然只得拿起銅鈸來敲。好在安然樂感很強,雖然完全沒有擊鈸的技巧,但還能合著節奏,一下一下敲擊,安然能敲到鼓點上,在樂曲中鈸音不并顯得突兀,哄哄這些不懂樂器的番突蠻子,倒是輕松過關。 番突人在管弦絲弦伴奏下,胡旋舞跳得很開心。安然敲著鈸兒,只要合著節拍就行,就偷空抬眼,四下偷瞧。瞧著瞧著,就覺得舞場里有點不對勁了。 貌似每個火堆邊的舞者,跳錯了舞步,或踏錯了節奏的人,就會離開篝火,頗有些懊惱地坐回一邊,在場下看著。如此幾輪之后,每個火堆邊還在跳舞的就只剩下兩三個人。 他們是在斗舞?出了差錯的,都被淘汰了?就在安然還不太肯定的時候,有個番突人說了幾句話,大家發出一聲欣喜的叫喊,那些零星分散在十幾個火堆邊的跳舞的舞者,就集中到了中間那堆篝火旁邊。 有人又在大篝火堆邊移來了四五堆小篝火,上千人便圍了個大大的圈子,把那帳篷和幾堆篝火都重重圍在中間。然后剛才剩下的舞者圍著五堆篝火再成一個圈子,大家說說笑笑,又重新跳了起來。 安然覺得這些番突人真是不可思議,剛才還唱著悲傷的挽歌,可不一會兒,全族又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等大家舞了一會兒之后,那個會唐話的番突人叫軍樂隊演奏節奏更加歡快的樂曲。軍樂隊的樂曲一換,從尋常節奏改為略快節奏。 節奏一加快,大篝堆邊的舞者頓時又不斷有人跳錯出局。等舞者們都跳得十分輕松自如,再沒有人出錯出局時,那個番突人再次吩咐軍樂隊加快節奏。樂曲再次加快后,舞者又刷下去一批。如此三次之后,還留在篝火邊的舞者只剩下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