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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發生大戰,百姓們因為戰爭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不知凡幾,他們是戰爭最直接的受害者。 趁著碟兒燒水的空當,安然簡約地說了一下戰況。只是安然也是個小配軍,對麗龍八戰的局面全然無知,只道:“城外全是番突人……比我們的兵……估計比我們整個晉江城的人都多吧?”看見阿辰的臉色一下就慘白了,安然頗為幽默地笑道:“可能,草原上太冷,呆不下去了,番突人想住進城里來?!?/br> 不懂幽默的阿辰:“……” 以前在洛城時,安然最愛干凈,十分講究個人衛生,縱然冬天,也要隔三岔五地洗浴一番,還要求寄園的人都要勤洗澡,勤換衣。 但充軍三年,安然幾乎就沒主動洗過澡,最多春秋夏三季跟著配軍們一起去城外河流里洗浴一番,有時候身上散發出來的餿臭汗味,連阿辰都覺得薰人。 因此,大戰之后,安然跑來喊燒水洗澡,尤其還要穿以前的衣服,阿辰不免覺得奇怪。 為了便于勞作,安然便棄了以前的袍服,跟其他配軍一樣,都是上穿短褐,下著襖褲,腿綁行縢,腳套麻鞋,這下為什么又要穿以前的衣服了? 阿辰便問:“你又洗澡,又換衣服的,要去見誰?”這話剛問完,他就醒悟過來了:“你想通了,要去見杜少將軍了?” 第158章 籌建軍樂隊 安然問:“阿辰, 你覺得,唱歌跳舞,除了娛人娛己, 祭祀獻藝之外, 還有什么作用?” 阿辰:“沒有了……吧?!背杼柽€能有什么別的作用呢? 安然一笑道:“我要重新開始唱歌跳舞了, 阿辰, 你還給我伴奏作曲?!毖垌械哪抗馊匀缫郧澳前闱宄好鲀?,但增加了些幽深的感覺, 污臟的臉上,蕩起的笑容,讓人感到一種從容和自信。 其實,阿辰從來沒有在安然身上看見過這種從容和自信。 自從方太太去世后,安然就再沒有跳過舞, 寄園眾人一直都希望安然能夠振作起來,重新開始跳舞。 阿辰想不到安然竟會在晉江城被包圍之時振作起來, 這時間選得的,太讓阿辰無語了:“……你要在晉江跳舞?”大戰在即,大家保命要緊,誰有閑情逸致去看歌舞表演??? 一時, 碟兒把水燒好了, 讓安然去洗?;仡^她便見阿辰拿出琵琶來,輕輕撫弄著,一根弦一根弦地調試著音準。 她走過去,輕輕地從后面, 伸臂環住阿辰的身體, 喚他:“阿辰,是不是阿然出事了?” 阿辰既然假裝是安然的哥, 碟兒自然就成了安然的嫂子,便也跟著喊安然為阿然,免得露出破綻,被人懷疑。 這兩年,阿辰跟碟兒單住在這個小院子,朝夕相對,阿辰本還想堅持做兄妹,結果沒堅持多久,就在碟兒面前潰不成軍,敗得一塌糊涂。 當然,這場兩人之間的戰爭,打得非常風光旖旎,不管勝方還是敗方都柔情滿懷。兩人獨處時,形跡親昵,彼此依戀。雖然某方面有所缺憾,卻讓雙方更加遷就體貼對方,日子依舊過得很是甜蜜。 兩人還計劃著,等回到洛城,好好辦場婚事,以正名份,然后再收養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他們一家的生活就圓滿了。 琵琶是阿辰來晉江后現買的,品相音色一般。他身上帶著問凝準備下的銀錢,不需要做工養活自己,長年無事,阿辰便喜歡撥弄琵琶,一則自娛,二則打發時間,三則有所感悟時,還能譜個曲兒,自己樂在其中。 聽了碟兒的問話,阿辰長長一嘆,道:“阿碟,把你的東西收拾起來,等阿凝那邊派人送錢過來的時候,你跟著來人回洛城吧?!?/br> 碟兒摟著阿辰腰肢的手臂陡然收緊,把臉蛋兒貼在他背上輕蹭:“我不!” “阿碟,聽話。今年不比往年,你不是也聽鄰居說了,這回番突人來勢洶洶,怕是要打大仗了。那些戶籍在晉江的人家,都在想方設法投親靠友,避開這場大仗呢。好在你的戶籍在洛城,可以回去?!?/br> 阿辰繼續勸道:“我也舍不得你離開,不過戰事不好,你不能再留了。等過段時間,我看著晉江的情況好轉了,再叫你過來陪我。乖,先回洛城去,不要叫我擔心你?!?/br> 碟兒:“……”她知道阿辰因聲音怪異而沉默少言,但說出來的話,往往深思熟慮,很少改變主意。 好好地清洗了一番,換上干凈衣服出來,讓碟兒幫忙梳了發髻,刮了胡須,收拾干凈,安然才覺得自己仿佛終于又活了過來。 只不過,安然覺得,現在的活著,跟以前的活著,對活著的理解和感受,不一樣了。 如果說,以前的活著,仿佛是活在云端,飄飄欲仙卻虛浮無根,那么,現在的活著,就是活在地面上,腳踏實地而心安理得。 四年沒有練舞,安然試著踢了踢腿,感覺有些僵硬,好在充軍三年,天天勞作,倒沒有讓身體太過荒廢。 留在小院子里吃了晚飯,安然便去了司馬府。 杜寧啟聽見通稟,飛快地跑出來,迎到大門外,看見安然穿著一襲有些陳舊的青色暗紋道袍,系著玉鉤絲絳,卓立在門外夜色中,宛然便是從前那個風度翩翩,俊朗颯落的花魁公子,只是頭上戴著標志著配軍身份的土褐色裹頭巾,臉上多了幾分滄桑之色和不能洗去的風霜之色。 不過杜寧啟是武將世家出身,他倒覺得,眼前臉色黝黑粗糙了一些的安然,更像個男人。他沒有說話,走上去,緊緊擁抱住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