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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長,兩年后,流華公主難產而死,一尸兩命。錢駙馬除了有點心疼兒子沒有活下來之外,對流華公主之死,完全沒有悲傷,倒覺得終于解脫了。 錢駙馬一等守完妻喪,立即就娶了續弦,他對于正常的夫妻生活充滿了向往。 錢駙馬在經歷了第一段婚姻的搓磨后,對新娶的小妻子非常寵愛,小續弦汪氏也很會來事,夫妻倆感情很好,很快就有了他們的孩子。有了新的孩子之后,錢駙馬就漸漸不怎么喜歡那個帶給他恥辱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他每每看見錢歸兮,就會想起那個給他戴綠頭巾的女人。 錢駙馬雖然不喜歡女兒,也就只是冷落她而已,并沒有在生活上虧待她,錢歸兮好歹是公主的女兒,當然,那個續弦汪氏也絲毫不敢怠慢了錢歸兮,只不過不肯分給錢歸兮一份母愛罷了。 太后看出端倪,便把錢歸兮接進宮里,自己撫養,并給錢歸兮請封為錦奾郡主,又把流華公主的食邑從錢駙馬那里搶來,授給了錦奾,讓錦奾虛爵實邑。 然后,皇家內部的家族活動,都不再邀請錢駙馬出席參予,仿佛把錢駙馬排除在了皇親國戚之外。 這么大一座公主府,沒有了公主食邑支持,錢駙馬頓感生活難艱,入不敷出,一再緊縮開支,又靠錢家接濟,才沒讓公主府破產。 盡管錦奾郡主在皇宮里由太后親自養大,但錢駙馬到底是錦奾郡主的父親,每個月都會進宮一兩次看望女兒,順便哄哄女兒,打打女兒的秋風。 太后嗔怪錢駙馬沒有讓女兒和外孫女幸福,不想在皇宮里看見錢駙馬。于是,就讓錦奾郡主每月回公主府一兩次,跟錢駙馬聚一聚,彌補父女天倫。 隨著杜昱銘在邊關作戰勇猛,屢立戰功,在流陡期滿之后,很快就步步高升,累功受封為靖平候。 杜昱銘老將軍的封侯,讓錢駙馬就成了洛城勛貴圈子里的笑話,說他的綠頭巾,越戴越翠,都快流出包漿了。 安然知道公主府那個地方,看看天色還早,不好穿著喪服出門,便換了一身用深靛青錦緞緣邊的月白色暗花細棉行衣,束了個靛青絲絳玉鉤帶,素靜而蕭索。 安然向寄園眾人只說要出去逛逛就走了,問凝和木塵已經一大清早就趕去新商鋪坐鎮去了,阿辰和撫菡等人都渾不在意,只叫安然早些回來。 安然都快走到公主府,想摸信出來看看,才發現信柬丟家里了。所幸他還記得信上的內容,便按記憶中的指示,找到公主府的一個小角門,按照約定的暗號,敲了門,里面有個嬤嬤問:“是安公子?” “嗯?!?/br> 一個年老的嬤嬤開了門,安然一見對方衣服外掛著細白麻,像是仆役給主子服喪,吃了一驚:“你們……請問……府上……” 那老嬤嬤顯得泰然自若,道:“我們家老爺一月前過世了,早已經落葬了?!卑匆幘?,要滿了百日之后,仆役才可以除掉喪服。 公主府的老爺,應該是錢駙馬吧?錢駙馬過世了?錦奾郡主重孝在身,有多少事要她經手處理,這時候找他個外人商量什么要緊事? 安然一直在家居喪,外界的消息,多數靠梁小峰或阿辰,問凝,木塵這些人帶回來。大約錢駙馬在洛城,并不是個要緊人物,安然沒有聽梁小峰等人說起過,完全不知情。 微一沉吟,安然又想起來了,他好像聽梁小峰提起過,說錢駙馬染了重病,東方閣老上書請求讓錦奾郡主盡快完婚,以便給錢駙馬沖喜。安然不關心東方閣老上書的結果,不過現在看來,錢駙馬倒真是重病不治而死了。 老嬤嬤又道:“安公子,請進吧?!卑踩恢缓酶蠇邒咄镒?。 當初先帝寵愛流華公主,怕她跟著公公婆婆和叔伯妯娌們住一起受氣,叫宗正寺單獨給流華公主敕造了流華公主府。 這公主府修得極是豪闊,占地甚大,移植了許多蒼松翠柏,奇花異草,亭臺樓閣掩映其間,大氣奢侈。 只是安然偷眼瞧著,只覺得這公主府無處不透出一股寥落頹敗之氣。許多樓閣落滿塵埃,蛛網百結,許多花圃雜草叢生,荒蕪凄清。 好在安然跟著那老嬤嬤漸漸深入公主府,發現公主府的中心地帶,還算收拾得干凈整潔,奢侈靡糜,一如當年公主府紙醉金迷的建筑風格。 老嬤嬤把安然帶到一處小院。小院里另一個穿著細白麻布的女孩子接過安然,把安然引入院中小樓中的一間廂房內,上了茶,請安然稍坐,說錦奾郡主殿下,一會兒就來。 安然忐忑不安地坐了一會兒,就聽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環珮叮當的女子,正是錦奾郡主。她穿著一件正紅對襟金紐扣貢縐襖兒,下面是一條正紅飾百子裙襕的馬面裙。 錦奾郡主比安然大兩個月,本就生得美艷,此時一身正紅吉服,又刻意上了淡妝,讓錦奾郡主在美艷以外,增添了一股嬌媚的惑魅之色。 雖然錦奾郡主是經由李子實介紹認識的,但安然從來沒有攀高枝的想法,相反,還對這些皇家女子頗有退避三舍之意。 驟見錦奾郡主穿著正紅吉服出現,安然吃了一驚:錢駙馬才剛死一個月,錦奾郡主熱孝在身,怎么能夠穿吉服呢? 安然轉念一想,又覺得他跟錦奾郡主不熟,這些事,輪不到他來cao心提醒,便趕緊起身行禮:“下官……在下見過郡主殿下?!彼诙n期間,沒有官職,算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