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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凝從房中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紙筆,鋪陳到桌上。安然拿著筆沉吟道:“寫哪一條比較好?” 既然是休書,就必須要寫明休妻原因,休妻原因還必須是“七出”之一。不管那一條,對被休棄的女子名聲,影響都十分不好。 “有惡疾?!卑踩灰粏?,問凝就回答了,顯然問凝早就想好了。 安然寫好了,看見問凝麻利在把休書收起來,又把紙硯筆墨和戶籍婚書等收了起來,他有些擔心地問:“問凝,你以后怎么辦?” 見問凝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安然又問:“我是說,你若有了這么個惡名,以后怎么嫁人……要不,我們把休書,改為和離吧?!焙碗x的原因就可以隨便扯一些無關緊要的理由,不至于對女方產生太大的負面影響。 “用休書去撤銷婚書,手續簡單得多?!眴柲菢永潇o而漠然地說著自己即將結束的第一場婚姻。 她曾經對安然產生過少女懷春的感情,純真而摯烈??赡怯衷趺礃幽??幾年磋砣,除了傷心失望,那份感情,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回應,少女芳心,痛著痛著,就漸漸沒有感覺了。 現在,問凝只想快刀斬亂麻,盡快結束這段開始得莫明其妙的感情和關系。以后,都跟安然保持距離,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再受傷痛楚。 問凝道:“我明天就去官府辦這事,等官府把婚書撤銷了,你再央夫子去林家提親?!?/br> 問凝不想讓寄園其他人知道她跟安然還有這樣的關系,這事無法假手于人,只得她自己跑去官府。 在官吏和衙役們異樣的目光下,辦理自己被休棄的手續,這是怎樣的一種人生體驗? 官府也并不是光吃干飯不辦事的,休書上寫的理由,官府會派人查證。當然很多時候官府不會去查,以休書為憑。但也要防著官府心血來潮派人去查?!捌叱觥敝小坝袗杭病彼闶亲詈门撟黾倭?。 “有惡疾”,需要由兩個以上診治大夫寫上病情醫案甘結,跟休書一并呈報,然后官府會派衙役去向那些寫甘結的大夫問話求證。在證實休書理由是真實可信的之后,官府文書才會辦理相關撤銷婚書的手續。 “……”安然想不到問凝連這些情況都打聽清楚了,還替他一一考慮周詳了。 五月上旬的時候,安然跟問凝的婚書被官府撤銷了。休書,和已經標注了“注銷”字樣的婚書一起回到問凝手里。 隨后,問凝憑這兩樣文書,去官府把自己的戶籍從安然的戶籍冊上遷了出去,又一次以“遠房親戚”的名義,她把自己的戶籍遷入了容辰的戶籍冊。 因此,寄園眾人雖然住在一起,但從官府的戶籍上來查,他們其實是兩家人,容辰,以及凝,菡,一,塵,巧,碟等七人是一家人,安然一個人算一家人,借住在容辰家里。 這些手續辦妥之后,問凝把休書和婚書裝進了一個信函封套里,滴上火漆,密密封了。然后挑選了個特別的日子,投進安府門房,叫門房一定要轉交方太太親拆。 門房認得問凝,接了信函封套,不敢怠慢,趕緊傳到二門,又由二門婆子傳給雨桃。雨桃見信函封套上一個字都沒有,遞給方太太道:“門上說,是問凝姑娘遞進來的信?!?/br> “她人呢?” “門上說,問凝姑娘遞了信,就走了?!?/br> 方太太拆開封套,看到休書和婚書后,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幾乎想把它們隨手撕了,咬牙罵道:“果然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幸虧雨桃一把抓住,勸道:“別撕了,先留著?!边@么重要的文書,說不定以后會有用。 方太太倒也聽勸,松了手,任憑雨桃收拾了起來。 方太太一向強勢慣了。在娘家時,家里哥哥嫂嫂都讓著她,慣著她;出嫁了,安凌墨沒有慣著她,但至少一直讓著她,由著她鬧騰。想不到問凝一個小小丫頭,竟然用被休為代價,干脆利落地從她的掌控中逃脫了! 還有小丫頭能逃脫自己的掌控!方太太一輩子也沒經歷過這種事,讓方太太覺得太失格了。 方太太想了一晚上,怎么反擊問凝,臨睡前,問雨桃道:“要不要給然哥兒遞個話,叫他把問凝攆了,看那丫頭出了寄園,還能去哪里?” 說到這里,方太太自己又搖頭,知道這辦法不行,那休書是安然親筆所寫,猜測安然支持問凝脫離自己掌控。方太太心頭不禁生出一股“兒大不由娘”的感慨。 只是方太太再想不到,問凝讓安然寫下休書,用的是另一套說辭,她也不知道安然根本不知道她跟問凝之間的內幕關系。 “那間茶點鋪子情況怎么樣?那丫頭有沒有動什么手腳?”方太太當然不會把商鋪轉給安然就不管了,那商鋪里的人可都是方太太的人。 當初雨桃送契券過去跟安然辦理交接,結果安然一看帳冊,頭都大了,直接叫她把契券交給問凝。 雨桃服侍著方太太寬衣,回道:“我去查過幾次了,那丫頭上手得很快,帳目也理得一清二楚,并沒有在中間做什么手腳。還有一件事,太太可還記得凡一和木塵這兩個?” “記得呢,也是當年我挑出來派給然哥兒的小廝,考花榜那回,被送去農莊了,聽說,后來他們被然哥兒贖出來了。這兩個怎么了?” “這兩個人也跟然哥兒一起住在寄園,阿凝接手茶點鋪不久,就把這兩個安排進茶點鋪子做學徒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