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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喜悅,來得有些突然,還有點太過濃烈,讓他措手不及,他得緩緩,得消化消化。 安然便在茶樓里盤桓到申時左右,才強壓著高興的心情返回寄園。一回去,便又忍不住叫阿辰隨意彈個輕松曲兒,他便應弦而舞。 別人高興了會忍不住手舞足蹈,安然就是個跳舞的,高興了,更是要隨意舞蹈一番,才能渲泄他的情緒。 問凝見安然去林家吃個便飯,回來高興成這樣,便找木塵來問詳情。 木塵倒不隱瞞,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只他搞不清楚林氏父女跟安然的心照不宣,說來說去,也就是雙方怎么勸酒,怎么夾菜等瑣事,說到最后,才道:“哦,我聽見爺跟林姑娘的稱呼都變了,好像很親密的樣子?!?/br> “變成什么稱呼了?” “林姑娘稱呼爺叫‘安哥哥’,爺稱呼林姑娘叫‘阿嬌’?!?/br> 問凝聽了,臉上一寒,問道:“林大人把他家閨女的名字告訴姑娘了?” 姑娘家的閨名是個秘密,除了能告訴親人之外,唯一能告訴的外姓男子,就是那個將要成為她夫君的男子,并且還有很正式的儀式,這在婚儀六禮中,叫做“問名”。 如果林供奉隨隨便便就把林姑娘的閨名告訴了安然,他對安然的企圖就昭然若揭了。 木塵道:“不是,是爺聽見林大人喊林姑娘的名字,所以就知道了?!?/br> 當著外姓男子的面,喊閨女的名字,這跟直接告訴名字有什么區別?不過轉了一個彎,略作掩飾罷了。 安然“無意”中聽見了人家姑娘的閨名,不說裝作不知,還公然喊了起來,喊起來不說,還喊得那么親熱,安然的態度也不難推測。 問凝臉色一寒之后,又是一黯,覺得心口有些疼痛,漸漸溢了出來。 他們兩婢兩廝跟著安然這么久了,一直照顧他,扶持他,忠于他,為他鞍前馬后,跑前跑后,安然一直都叫他們的名字。 若說,主子是該叫奴婢名字的,自己被“明放”到安然身邊,也沒得安然叫一聲“阿凝”,安然跟那林家的姑娘,不過才見了兩次面,就叫起“阿嬌”來了,憑什么?! 林大人能夠拐著彎把自家閨女的名字告訴安然,安然又喊親親熱熱地喊著人家姑娘的閨名,這意思,簡直不要太直白了!怪不得安然去林家吃個便飯,回來高興得手舞足蹈。 桂太君把自己“明放”到安然身邊也快一年了,安然一直對她沒有表現出那方面的丁點意思。 問凝一直有耐心地等著,總覺得安然還小,怕是不懂得男女間的情情愛愛,等安然再長大一些,總會收了自己。 然而,現在看來,安然不是不懂男女之情,分明是對自己沒動男女之情! 問凝覺得,自己期盼一場,終于認清了現實,終于可以死心了??墒?,問凝有一種自己千辛萬苦養大的小豬崽,忽然被狼叼走吃掉的不甘與不舍。 可是,她就是一個被明放到安然身邊,安然卻碰都不碰她的卑賤奴婢,她再是不甘不舍,又有什么法子? 問凝落寞地坐在外進的廊柱下,看著安然和著阿辰的曲子,興高彩烈地跳著舞蹈,各種舞姿舞種,隨意是揉雜在一起,想到哪里,舞到哪里,心情飛揚,思緒跳躍,顯然非常隨興。 歡悅和憧憬,悲傷和絕望,在同一個院子里,對比得那么強烈。 問凝固執地瞪大眼睛,看著安然跳舞,固執地忽略自己的心酸,固執地讓臉上堆起微笑,固執地不承認自己的悲傷,固執地固執地固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固執地抬起一眶滿盈的淚,裝做云淡風清的樣子,仰頭望天。 固執地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悲傷,是不是一次痛個夠,以后就不會再痛了? 那天晚上,安然又夢到了林素嬌,夢見林素嬌對著他說話,但他聽不見林素嬌在說什么,似乎是她的濃情蜜意,安然只覺得滿心歡喜,然后又溢了。 后面接連幾個晚上安然都夢到林素嬌,也都溢了。不過安然不覺得有什么,反而猜測,是不是自己憋得太久了的緣故。 照穿越前的年紀,他都二十六歲了,活了二十六年,他才遇著個令他怦然心動的姑娘,身體和心理都憋了這么多年,因此,有了心動的姑娘后,身體也跟著有了強烈反應。 接連溢了幾晚上,安然覺得沒什么,方太太接到丫頭們的稟告,卻坐不住了,先傳了問凝來問話。 問凝很想把安然勾搭上人家小姑娘,把自己丟開一邊的事說出來,可是,想了想,還是什么都沒說,一問三不知,回說安然一切正常,安然夜夜滿溢,應當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方太太便直接質問問凝,她這個被明放在房里的房里人,是干什么用的?是怎么盡職盡責的? 問凝跪著挨訓,不敢分辯。 方太太訓了一會兒,見問凝始終抿嘴不語,忽然之間明悟了:“你、你們、是不是,還沒……那個?” 問凝朝方太太磕了個頭,不言。 方太太一看就明白了,心頭窩火,一巴掌就扇到問凝臉上,然后叫人去傳安然來。 趁著等安然來的時間,方太太壓著怒火,教導問凝:“老太君給你定的名份,你怕什么?你們哥兒既然有那種需要,你就應該上前伺候。五哥兒還小,臉嫰,不好開口,你大一些,就應該主動些。你不主動,難不成還要等著五哥兒來主動?別人沒名沒份還想方設法想爬主子的床,你倒好,給了正經名份,倒端起架子來了!你當你是什么三尊四貴的太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