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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實明顯成熟穩重了,底蘊涵養更加深厚,氣質朝著深沉有容的方向變化。 這樣的李子實, 安然幾乎找不到自己記憶中李子實的模樣了, 讓安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李子實這個人, 熟悉的,是他與他的相知之意。安然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小聲叫了一聲:“少盈?!?/br> 李子實淺淺笑著站起來說道:“阿然。等你及冠了,有了字,我自然叫你的字?!?/br> 被李子實這么一提,安然的心思忽然飄走了,他忽然想到了阿辰。 阿辰年初就滿二十了,他沒有親人家人,沒人替他cao持張羅,他們作為阿辰的朋友,應該給阿辰一個冠禮和表字。 安然有些懊惱,阿辰的生辰都過去這么久了,他們卻沒想過要給阿辰冠禮和表字,阿辰是他們小樂隊的一員,他們實在太輕忽阿辰的存在了。 這個時代,男子成年之后,名字只在很正式的場合稱呼,一般私底下都是互稱表字,也是彼此之間的相互尊重。 當然,冠禮和表字只存在于士紳階層,對普通平民百姓來說,大字都不識,哪還在乎什么冠禮表字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穿越之前的世界,大家都是直呼姓名,不時興冠禮表字,安然沒留意上心這些。于是安然就盤算著,應該給阿辰補個冠禮,他們中,梁小峰身份地位學識最高,又對阿辰有半師之誼,便叫梁小峰給阿辰想個表字。 正想著,感覺李子實捅了捅自己,問:“發什么呆呢?”安然回過神來,才見李子實斟了兩杯他廂房的茶,一手自端一杯,一手端著另一杯正遞給自己。 正跟李子實說話,自己卻走了神,這可是挺失禮的事,安然慌忙把手上的托盤放下,接過茶杯,就聽李子實含笑道:“今兒咱們且以茶代酒,干了這杯,愿吾與使君情誼綿長,高山流水?!?/br> 安然還不到十五歲,李子實用“使君”來敬稱,顯然是把安然當做一個平等的朋友來相待相交,并不因為安然比他小了七八歲就輕慢于安然。 安然肚里墨水少,拽不出文來應和,只道:“嗯,好!” 兩人各自舉杯干了,放下茶杯,李子實道:“回頭你我再尋個時間,暢談一番。再者,我還要給你引見幾個人?!?/br> 他本在孝期,就算要來觀賞考花榜,也當掩藏身份低調行事,不過,為了陪那幾人前來,他倒不必遮遮掩掩了。 安然好奇,隨口就問出來:“誰???” 李子實拿目光溜了一下隔墻,壓低了聲音道:“幾位你想不到的貴人,于你的將來,大有助益?,F在不是時候,回頭另約時間給你引見?!?/br> 安然一聽,就知道李子實指的是坐在二樓正中間,窗外垂著竹簾,地位可能比李子實還尊貴的幾人。 不過,安然從來不是趨炎附勢之輩,心里沒有出人頭地,抱個大腿往上爬的想法,聽了李子實這么明顯的暗示,臉上神情淡淡的,一點沒有熱切之意,相反的,安然心頭熱切的是另外一件事:“少盈,你看了我的新舞,有何評價指教?” “四年磨一劍,不負我期望?!崩钭訉嵰毁澲?,跟著又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先下去吧?!?/br> 安然點頭,拿起他端來謝賞的茶盤茶盞,正在退出,又想到一事,回身道:“少盈,有一事,我不好瞞你,也要請托于你?!?/br> “何事?” “我叫容公子來考花榜了?!卑踩挥X得既然已經跟李子實論交,就該坦誠相待,這事就不該再瞞著李子實。 李子實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容公子”是誰,繼而,他便回味過來,神色很快恢復得淡淡的,輕輕嗤了一聲,道:“你以為你們兩個的場次挨著,是偶然么?我只是沒想到下午第一場會提前到上午去?!彼麄兌紱]有提及“阿辰”兩個字,以防被門外教坊司的人聽見了起疑。 安然見李子實這么一說,倒放了心。想來李子實要幫他報名,自然很關注考花榜的事,阿辰用良籍身份去報名,只怕瞞不過李子實。 李子實若想阻止阿辰考花榜,早就會出手了,一直沒出手阻止,還把兩人的場次安排在一前一后,說明李子實已經默許了阿辰的行為。 覺得自己在不知道李子實態度的情況下,就慫恿阿辰去報名,實在是很冒失的行為,幸好李子實并不介意。 安然回走兩步,幾乎跟李子實貼身而立,彼此間呼吸可聞,氣息交融,安然壓低了聲音,有些難為情地央求道:“他在下午第一場……少盈,介時,你能不能也給他打賞一點?回頭我還你?!?/br> 想擠進花榜四絕,除了需要技藝超卓之外,還需要錢財去堆,原來古今賽事都差不多,公平是相對的,綜合實力才是絕對的。他跟阿辰的表演位置確實太糟了。 李子實道:“好?!?/br> 安然道:“謝了?!比缓筠D身走了出去。 他之所以跟李子實靠得那么近,又壓低了聲音,一則,安然一生衣食無憂,沒央求過外人,求人讓他覺得挺難為情的,二則,安然怕被教坊司的人聽見他現場拉賞作弊,會被判違規。 安然返回舞臺后,沒多久,屬于他的二刻鐘的打賞時間就結束了,緊跟著是更加扣人心弦的現場數花。 所有考官給出的花朵,投進一個箱子里,等所有考官投完花,打開箱子現場數花。對于觀眾和樂伎來說,心理壓力都很大,但也有人覺得特別刺激,玩的就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