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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對下人好,對兩婢和院子里的粗使丫頭們也都和顏悅色,謹守禮儀。因此,安然忽然間僭越了男女之防,親了自己一下,問凝理所當然地認為,主子是對自己起了別樣心思,所以,安然理所當然地必須給她個交待。 其實,男主子調戲褻猥一下自己的丫頭,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只是問凝覺得安然生活作風十分正派,并不是那種會調戲褻猥丫頭的男主子,安然忽然對她來這么一下,一定一定是有了別樣心思。 不對,還有兩年前,安然從浴室出來,還抱了她一下,當時她覺得安然只是想給她煨暖,現在看來,那時安然就對她有了別樣心思吧? 既然安然對自己起了別樣心思,抱了她,親了她,就應該給她個交待啊,可是,看安然的樣子,只顧著跟阿辰討論創作新曲子的事,對自己看都不看一眼,更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安然的雙唇輕觸到臉頰上時,溫熱柔軟的觸感,一直悸動著少女的心弦,可安然親完了,就這么若無其事地算了?這令得問凝的一顆女兒芳心無比失落悲苦。 問凝完全不敢肖想少奶奶的位置,她只想能有一個理由,留在安然身邊。只要能留在安然身邊,總比被自己的哥嫂把自己的婚姻拿去賣個高價,嫁給不知什么底細的男人好得多。 安然性子隨和,對下人好,問凝覺得哪怕自己只做個通房,也是情愿的。問凝甚至盤算過,如果她哥嫂逼她嫁人,她要不要自誓不嫁,立誓一輩追隨安然,把自己的命運綁在安然身上? 本來安然完全契合問凝對一個好主子的向往,安然似乎值得她這么做?可是,安然親完她后表現得若無其事,又打破了她對安然的認知,她又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命運綁在安然身上。 問凝十六歲了,不算小了,正處于她人生之中,最關鍵的時期,她該何去何從?是像那飄落水中的桃花花瓣那樣隨波逐流?還是想個什么法子,把握自己的命運? 她識了字,看了書,聽了梁小峰的雜學,開了心胸和眼界,性子又比撫菡要強一些,她不愿意像其他的家生女兒那樣,聽憑別人擺布自己的命運,尤其,她不能聽憑貪財的哥嫂擺布她的命運。 想著即將到來的命運轉折,以及不確定性,小丫頭心思百轉千結,越加悲苦。 安然和阿辰試譜新曲,正說到興高彩烈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問凝的異常。兩人熱火朝天地譜著新曲子。完全不知疲累,直接就熬了個通宵。 其實,安然對那首歌曲有完整的記憶,也是穿越前的經典名曲。只是他只能唱出歌詞的曲調來,不知前調和尾曲,并且穿越前的曲調節奏感都很強烈分明了,需要由阿辰來進行二次加工,把七聲音階轉為五聲音階,使之當代化,本土化。 次日梁小峰進府,立即就聽到了阿辰在安然的啟發下新譜的曲子,只聽得如癡如醉,聽完之后,感慨長嘆:“人生使如落花,不可挽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晝夜。這曲子聽了,讓人惆悵嘆息啊。小辰憑這曲琵琶,一定會大放異彩,說不定能進花榜。搶不到四絕,也會是個善才?!?/br> 阿辰道:“不是,這是姑娘新舞的曲子?!?/br> 梁小峰也知道安然這幾個月來為了編個新舞去考花榜,一直苦悶著,快要憋出毛病來了,聞言一喜,向安然道:“小五,找到靈感了?” 安然連連點頭,一夜沒睡也顯得十分興奮:“找到了!找到了!這個靈感,還是問凝幫我找到的呢!” 這么一說,眾人便轉頭去看屋角的問凝。 安然熬夜熬得容光煥發,阿辰看不見樣貌,但也精神頭十足,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處于亢奮狀態。 同樣熬夜,問凝只熬得容色憔悴,神態慘淡,仿佛受到了無盡的折磨一般。見眾人望向自己,她略略垂下頭,不想讓眾人看見自己微紅微腫的眼睛。 不過,問凝的眼圈紅腫得那么明顯,眾人哪有看不見的道理?但是,誰也沒有多想,只當問凝是熬夜熬出來的。 梁小峰對問凝一向頗為欣賞,覺得問凝既會幫著伴奏敲木魚,還會給安然化妝,又把安然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還給安然當家cao持,簡直是一人多能,是女子中少見的能干人。 有回梁小峰還跟問凝開玩笑,叫問凝去幫他當家:“唉,我家那個,還說是官宦世家的姑娘呢,不識字就算了,連個家也當不好,就我房里那點銀錢流水,三天兩頭對不上帳,真不知道她娘家是怎么教的。問凝去了,只怕幾天就搞好了?!?/br> 梁小峰的婚姻是遵從父母之命完成的,沒有感情基礎,那女子是“無才有德”的典型,不識字,能力差,但好在對丈夫溫柔,千依百順。 這樣的女子當然無法滿足梁小峰對婚后生活種種浪漫的幻想,不過梁小峰也沒有嫌棄他的妻子,只是覺得他的婚姻生活,除了夫妻間的那點事之外,就只剩下了油鹽柴米之類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無趣得緊,因此就喜歡天天往外跑,尤其喜歡往安然這里跑。 安然雖然聽出梁小峰是開玩笑的,還是趕緊反對:“不行,問凝是我的人!” 問凝也羞怯怯地道:“夫子跟我們下人說笑呢,我哪里敢跟夫子家的奶奶相比?” 梁小峰哈哈一笑,沒有再說。 現下梁小峰一見問凝這副萎頓樣子,心下憐惜,先就發作起來:“小五,你跟小辰是爺們兒,熬個夜沒事,怎么能叫問凝也跟著熬夜?女孩子熬夜虧身體,看看這眼睛,熬成什么樣子了!問凝,快下去歇著?!钡上虬踩唬骸斑@回我替你作主,你家主子使喚人也不是這么使喚的!快下去歇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