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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辰說道:“殿下說,姑娘已經躲在家里練了四年舞蹈,那兩支舞,姑娘也應該跳膩了,明年五月,姑娘就虛歲十五了,已是束發之齡,不是小孩子了,是時候,該走出家門了。殿下說,他提醒一聲,姑娘如果確定要參加五年大考,現在就得準備新舞了?!?/br> 大考的時間都選在五月間這個不冷不熱的月份進行。安然的生辰在九月間,明年五月考花榜期間,安然還差四個月才滿十五。 從阿辰這些話里,安然知道,李子實果然隨時關注著自己,甚至有可能混進貴婦圈子的聚會里偷看過自己跳舞,只是一直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罷了。 其實,安然一直在考慮怎么拓展演藝路子,他有考慮過去考花榜,可是,他的戶籍捏在方太太手里,報名就是個問題,家人們的態度,更是個大問題。 方太太再怎么寵溺他,也不會容許他一個官宦子弟拋頭露面去考花榜,安凌墨更是會罵他個狗血淋頭,指不定又會cao起家法打下來,甚至最支持他跳舞的桂太君都會出面反對。 因為安然再是以良籍藝人的身份參加,在方安兩府來說,官宦人家必須要維持官宦人家的體面,不能向平民看齊。 在貴婦圈子里表演,安然的表演被定義為“方太太帶兒子來圈子里秀才藝”,跟其他貴婦帶著兒女在圈子里表演書畫彈琴茶藝針指等等這些秀才藝行為,是一個性質,這種性質的歌舞表演,當然無傷大雅。 雖然安然的歌舞表演其實帶有明顯的演藝意味,可大家都不說破,彼此配合默契地捏著鼻子哄眼睛。 可是,如果安然去考花榜,就失去了“秀才藝”這層遮羞布,考花榜的行為就是向樂伎靠攏。 明明是官宦子弟,卻像樂伎一樣,展示自己的歌舞才藝,供人評頭論足,取悅考官和觀眾,還會收取打賞纏頭,這行徑,這性質,跟樂伎賣藝謀生,有什么區別?這臉,方安兩府丟不起。 安然根本不敢跟方太太提起要拿戶籍去報考花榜的事,方太太再怎么寵溺疼愛他,方安兩府的顏面也是萬萬丟不得的。 李子實建議安然去考花榜,可以說是跟安然想到一塊兒去了。然而,想一塊兒有什么用?安然根本連名都報不上。而錯過這一次,要等五年。 安然苦笑道:“你替我回殿下一聲,勞他費神提醒,可我參加不了?!?/br> 阿辰道:“殿下說,只要姑娘想參加,就只管準備新舞,只是怎么瞞下家里人,需要姑娘自己想辦法,還有就是考核當日,需要姑娘自行想辦法出府,其他的事,都不用姑娘cao心?!?/br>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不用我報名就可以參加大考?” 阿辰道:“剛那話,就是殿下的原話。據我猜測,那意思就是殿下會替姑娘報名……至少會讓姑娘有參加考核的資格?!?/br> 如果李子實果真有辦法在不取得自己戶籍,不驚動方安兩府的情況下,悄咪咪地替自己報上名,安然倒覺得李子實確實幫了自己的大忙。 考花榜這事,安然根本沒法說服父母和桂太君支持自己,不可能按常規方式通關,唯有先斬后奏,才能強行通關。至于強行通關后留下的后遺癥和各種反噬,也要等先通關了之后再說。 安然的目標,是要通過考花榜,拿到花榜四絕,以良籍藝人的身份,爭取讓熙宗皇帝賞賜他一個太樂署供奉出身。 第47章 琵琶善才 如果能成為太樂署供奉, 安然再進行歌舞表演就名正言順了,方安兩府的人再不樂意,也拿他沒法子, 他可吃著皇糧, 是奉旨跳舞。 同時, 太樂署供奉也可以應召參加各種官方場合的慶典和儀式的演出, 或應邀出席官宦同僚間的應酬酒會或文人雅士們的聚會,從后宅貴婦圈子過渡到外院官宦圈子, 演藝范圍大幅拓展,演藝平臺會有一個飛躍。 而且太樂署供奉地位比較超然,不像普通樂伎,收到客人的點名就必須出堂。供奉除了一些官方主持的慶典和禮儀祭祀必須參加應差之外,對來自官宦間的應酬宴席和文人雅士的聚會, 這些邀請,供奉可以有選擇地參加。安然完全可以回避掉那些低級趣味或勢力傾軋的宴會。 可是, 自己去考花榜,于李子實有什么好處?他為什么要如此盡心盡力地幫自己? 在安然一舞成名飄飄然時,李子實對安然進行了當頭棒喝,促使安然幡然警醒;在安然極缺伴奏時, 李子實又雪中送炭, 給安然送去了阿辰;在安然害怕安凌墨不允許他跳舞的時候,李子實透過睿王殿下,把安凌墨遠遠調去監督修筑麗龍八城,一修四年, 給安然爭取到了足夠的練舞和成長時間。 現在, 在安然正愁無法報名考花榜之時,李子實又不請自來, 義不容辭地為安然排擾解難。 在自己的每一個人生重要關頭,都有李子實的參予,安然只覺得李子實對自己太好了,好得令安然越發覺得李子實對自己有什么企圖。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 安然不知該不該接受李子實的好意,也不知李子實這么做有什么企圖,更不確定李子實會不會借此機會對他不利,沉吟良久,最終說道:“等我考慮一下再說?!?/br> 跟阿辰分開之后,安然轉頭就去找了梁小峰。 這幾年,安然跟阿辰的關系和感情也算融洽,不過阿辰本來就性子孤僻,付出毀容廢身的代價后,只得了個假良籍,仍舊被李子實攥在手心里,他心情無比陰郁,跟誰都不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