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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相信這樣的道理, 師姐自|殺,余博山坐牢,他們幾個人被大學開除……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漸漸忘記了,鄉村的時光愈合了他的傷口。 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任何傷口都不可能被治愈, 即使不再疼痛, 傷疤也會在陰天下雨時隱隱作痛,提醒他曾經的驚恐萬狀。 鐘意秋以為自己昏迷了很長時間, 睜開眼時發現也不過短短的一兩分鐘。周春美在看到那只塑料涼鞋時的哭嚎,徹底擊垮了他最后一絲希冀。 義叔脫了上衣遮在他臉上,卻也無濟于事,冰涼的雨水仍是澆的鐘意秋清醒過來。 他被抬的放在深草從中,草葉割破了手臂,細小的傷口沾水后刺癢的疼。鐘意秋緩了一分鐘才明白過來狀況, 為了不讓義叔擔心,他使勁兒支著胳膊坐起來。 周春美認出了涼鞋,現在基本證實鄭麗麗來過這里,至于是不是真的跳了河,大家都心照不宣,卻誰也不敢說。 暴雨沒有要停的架勢,河里的水流越來越急,待在河邊太危險了,村長在叫嚷著組織大家回去,明天再來撈人。 無論鄭麗麗的家人怎樣哀求都無濟于事,這個情況下河里絕對是自尋死路,犧牲的沒有任何意義。 周春美已經哭死過去,幾個人抬起她準備回去。鐘意秋沒聽見鄭齊軍的聲音,不知道他是啥狀況,接受了事實還是已經失去意識。 義叔擔心他,拉住他手腕大聲說:“我們也回去?!?/br> 鐘意秋有些怔愣,胸口尖銳的疼痛叫醒他,脫了鞋提在手里,扶著義叔赤腳往回走。剛走沒兩步,后面突然傳來七嘴八舌的驚呼聲,他趕忙回頭,只見抬著周春美的幾個人,分不清誰是誰,一起滾進了河里 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喊大罵,鐘意秋聽了個大概,是鄭麗麗的爺爺,瘋了一般撲向暈倒的周春美,兩個人一起掉進了河里,因為路太滑,連帶著把幾個抬著她的人也帶進了急流的河中。 老人失去了孫女,又想起來是因為什么原因造成的悲劇,抱著要和周春美同歸于盡的決心,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的,掉進河里半天也冒不出頭。幸好來的人多,都是壯勞力,十幾個人一起跳下去,才把人又撈了上來,七手八腳的開始按壓著搶救,總算是有驚無險。 啊——啊——啊 今晚第一次,鐘意秋聽見鄭齊軍絕望的嘶吼。 回到家,肖鳴夜和王文俊都還沒回來,鐘意秋燒了熱水,讓義叔先去洗了澡,自己用剩下的水簡單洗了洗。 他剛才在河邊突然暈倒把義叔嚇壞了,跟在他身旁關切的問,“你咋樣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鐘意秋嗓子干疼,咽了兩下口水,說道:“沒事,剛才胸口有點疼?!?/br> 義叔還是不放心,想再問問,被院子里鄭校長焦急的呼喊聲打斷。村里在組織開會,鄭校長叫他去一起,商量這事兒該咋辦。 鐘意秋馬上扔了手里的毛巾跟在身后要一起去,鄭校長衣服還沒換,打著赤腳站在暴雨中揮手趕他,“你不去!人越多越亂,現在已經這樣了,不敢再下河也不能出去找,你去也幫不上忙!” 鐘意秋半個身體已經出了屋檐,瞬間被淋濕了,聽了鄭校長的話又不情愿的縮回去。 鄭校長說的對,深夜暴雨中的噩耗,即便有再多人,也幫不上任何忙,只能等雨停,等天亮。 可是,天還會亮嗎? 鐘意秋望著瀑布般的大雨,怔怔的想。 肖鳴夜十點多才回來,路上有很長一段的泥土路,一下大雨就沒辦法騎摩托車,周律書本想留他晚上在那邊住,他卻不愿意,卷起褲腿脫了鞋,冒雨步行也一定要回來。 周律書沒法,開了車送他。 送到大隊院兒的門口,周律書沒下車,倒車拐彎就走了,方款冬一個人在家,他也急著回去。 剛走沒多遠,忽然看見后視鏡里,模糊有個人影在瘋狂追車,他心里咯噔一下,雖然他是讀過書的唯物主義者,但是在農村住的時間久了,難免見到一些無法解釋的現象,這大半夜的別是撞見了 周律書這人天不怕地不怕,見到這事兒還有點興奮,想見識見識到底是個啥東西,盯著后視鏡慢慢踩了剎車,等鬼影漸漸近了聽見聲音,心想,豁——這家伙還知道我名字呢 結果等來的卻是剛送回家的肖鳴夜 “咋了你?”周律書想到剛才的臆想,控制不住的笑問。 肖鳴夜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一雙眼睛卻充滿焦急的火焰,連暴雨都無法澆滅。 “周哥,麻煩你再送我們去趟醫院,鐘意秋發燒了!” 肖鳴夜回去見院子里黑乎乎靜悄悄的,覺得有點奇怪。鐘意秋每晚都會等他回來,就算有時候等著等著就睡著了,但是一定會亮著燈,今晚這么大雨肯定是停電了,但是按說他會點蠟,此刻卻一點光亮也沒有。 這么反常,肖鳴夜心里沒來由的有點擔心,摸黑進屋,見鐘意秋抱著薄被卷縮在床邊。 他放下心來,悄悄過去想逗逗鐘意秋,手剛碰到鐘意秋就被燙了一激靈。 電光火石間,他來不及思考更多,第一反應就是跑出去追周律書,現在村里沒醫生了,燒的這么熱一定要去醫院,沒車很難走。 肖鳴夜叫了鐘意秋幾聲,竟然叫不醒了,想必已經燒迷糊了。他拍了拍義叔和王文俊的房門,屋里都沒人,他顧不上那么多,拿了柜子里的錢包就抱人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