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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三月,天氣漸漸暖和,中午熱的時候學生們已經脫了厚衣服,只穿著毛衣在校園瘋玩。袁兵上學期沒有參加期末考試,在家做試卷仍然考了一百分,這個月鐘意秋選他做數學學習委員。 下午第一節 是數學課,他吃了飯早早來到學校,盡職盡責的幫鐘意秋拿上午批改好的作業本。 辦公室只有鐘意秋和肖鳴夜兩個人,肖鳴夜下午有三節課,兩節自然課和一節體育課。鐘意秋改完了他們班的作業,又幫肖鳴夜改。 袁兵從門外探頭進來小聲的叫他,鐘意秋招招手讓他進來,拿起桌子上的蘋果給他吃。水果在農村不算金貴東西,每家每戶門前屋后都種著幾棵果樹,但都是應季的,夏秋季節比較多,冬天很少能吃到賣的又貴。 袁兵拿在手里想吃卻又偷偷的抬眼瞟肖鳴夜,鐘意秋看的好笑,袁兵似乎不再怕肖鳴夜了,但是對他充滿了好奇和崇拜,想親近他卻又不敢。 “吃吧?!辩娨馇镎f。 他又斜視的盯著肖鳴夜看了幾眼,才卡擦咬了一大口。 “我爺說明天交學費?!彼炖锖囱氏碌臇|西含糊的說,聽得出來語氣是高興的。 他黑黢黢的手握著紅彤彤的蘋果,讓鐘意秋突然感到心酸,想了想終于問,“你想上學了嗎?” 袁兵眼睛一片迷茫,像是不理解老師的意思,或許他已經忘記了,曾經說過這學期不想讀書了。 鐘意秋提醒道,“去年你和我說過,不想再上學了……” 袁兵有點慌,馬上保證道,“我現在想上學了?!?/br> 鐘意秋笑了,心里輕松許多,拍拍他肩膀問,“怎么想通了?” 袁兵像是害羞了,他臉黑看不出來,但耳朵通紅,鐘意秋不用手摸,只是看著似乎都能感受到它guntang的熱度。 他低著頭,小眼睛合成一條線,不好意思的小聲說:“我想讀書,我想長大了和小鐘老師一樣?!?/br> 這句話的震撼程度超越了鐘意秋來到這里后,遇見的所有驚險和不可理喻,直接可以和肖鳴夜第一次親他時的震動相媲。 肖鳴夜一直坐在對面低頭改作業,聽了這話直起身體靠在椅背上,笑著問,“和小鐘老師哪里一樣?” 被偶像問話,袁兵有些激動,但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轉著眼睛想了好久還是表達不出來,只得說:“像小鐘老師一樣好……” 鐘意秋說不出話,胸口像是積壓著沉重的氣體,此時此刻他和袁兵一樣,無法表達自己心里的情緒,只是認真的說了一句,“袁兵,謝謝你?!?/br> 等袁兵出去了,他還回不過神,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擔憂,怕自己不夠好,辜負了孩子的期望。 肖鳴夜彎曲食指在他鼻子上輕輕勾了一下,一向冷峻的臉此刻如陽光般燦爛,“我們小鐘老師太厲害了,讓學生長大后想成為你,這是一個老師最大的驕傲了?!?/br> 鐘意秋被突如其來的壓力壓的直不起腰,弓背趴在桌子上,心里又激動又恐慌,嘴角又想往上揚又想往下撇,兩種心情攪在一起亂七八糟。但此刻,他深深的被眼前的肖鳴夜吸引住了,他肆無忌憚的笑,眼里的光芒是發自內心的快樂,硬冷鋒利的臉龐變得英俊無比。 鐘意秋想,肖鳴夜真好看??!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他在為我高興為我驕傲,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事! 為了肖鳴夜的快樂,自己也要努力做個好老師。 直到三月底,承包合同仍然沒有音信,鐘意秋忍痛又拿出一千塊錢給肖鳴夜,讓他和袁老虎一起去找書記,再拖下去只怕變故更大。 結果書記竟然不收這個錢,直接讓他們回來了。大家心里都明白,這中間絕對是出什么事兒了,只是問了書記和大隊部的幾個干部,都沒一個人能說清楚,只是敷衍的說再等等。 袁老虎像是被排斥在大隊干部的圈子之外,很多時候,隊里的啥事他都不清楚,雖然是個主任,但只是按照領導指示跑腿干活。 肖鳴夜心里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他怕鐘意秋著急,面兒上一點也沒表現出來,還是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的樣子。 鐘意秋懂他是在顧慮自己,也不敢著急,所以就形成了很奇怪的現象,包括義叔在內,幾個人明明都心急如焚卻又表現的比平時還要輕松開心。 偏偏這個時候來了個不速之客。 星期六晚上吃飯晚,放學后他們幫著義叔一起整理后面的菜園,有些菜馬上就要播種育苗了,要把地收拾出來。 七點多他們才吃飯,碗剛端上桌院子外響起了袁寶昌的聲音。鐘意秋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搬了個凳子出來,沒想到他卻帶了一個人。 竟然是過年在他家遇到的那個領導,被警察帶回去兩天就放出來的“有手段”的人。 鐘意秋立馬戒備,這個人找上門來干什么?難道是為了找肖鳴夜報仇? “你們好!”這人搖了搖右手熱情的打招呼。 鐘意秋覺得他的動作太別扭了,像是在模仿領導接見外賓的樣子,但又模仿的不到位,顯得不倫不類。 “你是?”義叔沒見過他,問道。 他上前雙手抓住義叔和右手握住,“你好,鄙人胡宴朋?!?/br> 噗——王文俊忍不住噴飯。 鐘意秋也是一頭黑線,生活中還是在農村,這樣文縐縐的說話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