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法拉利是哈利十六歲的生日禮物，當然不是他父親給他買的，是他自己買給自己的，它提速到200邁只需要三秒，兼顧著優雅而兇猛，寶藍色的外殼在夜晚與星光交相輝映，流暢的線條比美人更能吸引男士的目光……當然，被紅晶吞噬用不到三秒，一秒就夠了。

    “……吃起來是什么味道？”哈利沒忍住問出聲。

    “沒有味道……”愛麗絲似乎陷入迷惑，“你想嘗一嘗嗎？”

    哈利捂著臉搖了搖頭，他們正在他的郊區別墅內，女孩似乎有些疑惑，想了想，她的身體破碎，一輛由紅晶構成，完全復刻那輛法拉利的車出現在哈利腳邊。

    也許是因為這次并肩戰斗，愛麗絲對他隱隱更親密了些，外在表現就是學會了主動交流，聲音也活潑了多，她說：“我很有用，開車需要加油，開我不用?！?/br>
    她似乎因為找到了出現在世界上的意義，于是語調中透露出心滿意足。

    哈利·奧斯本：……

    “變成人，愛麗絲，”哈利這么說道，他伸出手，正好接住了愛麗絲的臉，她沒有溫度，沒有心跳，甚至能隱形，如果她不想出現，那么她可以成為一尾魚，一汪泉水，消失在社會中，“……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承認你擁有獨立人格，那么沒有人會把你當做人類看待?！?/br>
    只會當做工具。

    愛麗絲顯然不是很理解，她能自如的交流，卻沒有記憶，她身體本能的愿望只有尋找自己的族人……她是一片白紙，需要靠他人的需求來肯定自己的存在性。

    哈利得承認……

    他在意識到自己對愛麗絲很重要，意識到愛麗絲的能力很強大時，有過一瞬間隱秘而黑暗的心動。

    ——他可以控制對方，改變對方，他可以依靠愛麗絲推開通往力量的那扇門。

    但哈利·奧斯本自卑又自傲，他不屑于那么做。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也是被冷酷的父親壓抑著人格生長的男孩，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當你長大，發現自己成為兒時最厭惡的父母的復刻版，所以哈利警惕著成為那樣的自己。

    他給愛麗絲打開電視，摸了摸她的頭發。

    愛麗絲對自己的能力解釋的也很淺薄，她似乎要在遇到某種情況后才能觸發自己對能力的了解，比如火災現場，哈利邊往樓上走邊給打電話，他需要訂購一批實驗器械，專門為愛麗絲測試能力，在二樓的窗口，能看到樓下的室內泳池，哈利已經很久沒來這里，只有客廳透出些許的光。

    他沒有開燈，二樓的房間內屬于哈利自己，本在墻上掛著的海豚玩偶掉到了地上，他撿起來，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中學時在游樂園射擊游戲中贏過來的。

    整棟別墅只有愛麗絲在的地方有光源，電視上似乎在播放紀錄片，主持人聲音平緩清晰，哈利看見愛麗絲走了出來，四處看了看，然后躍進了泳池中。

    他微微皺眉，手機中正好插進來自諾曼·奧斯本的電話，他的父親。

    泳池無光，手機屏幕鍥而不舍地亮起，哈利咬了咬牙，指尖一劃掛斷了電話，他沖下樓，站在泳池邊緣。

    水下陰影浮動，少許星光灑落在那一片藍黑中，從室內輻射出的朦朧光線無法抵達，他單膝跪地，將手腕伸進水中——

    紅晶組成的海豚沖進他綠色的虹膜，用濕漉漉的吻部蹭了蹭他的掌心。

    那一刻群星的倒影在水面上破碎成無數游離浮動的光點，他凝視著掌心滑落的水珠……以為從水中撈出了月亮。

    ……

    略去無意義地用來瞞住梅的廢話，彼得終于能好好打理自己，沒擦干頭發就撲倒在床上。

    出現在火災現場的男孩，消失的車輛與女孩，覆蓋住整片工廠區的艷紅花?！说冒櫭?，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懷揣秘密，沒必要探究到底。

    ……

    “ok，”哈利說，“接下來是變色?！?/br>
    愛麗絲蹙起眉頭，臉頰鼓鼓的。

    事實上，她不是很喜歡變色，像是在違背自己的天性。

    像是往一汪緋紅色的泉水中注入別的色彩，皮膚是透明的乳白，占據整個眼球的紅色晶體一顫一顫，發絲和睫毛依舊是紅色的，哈利發現最大的問題是……愛麗絲整個人依舊可以說是透明的，能直接透過她看到對面的景象。

    這仿佛是晶體的固有性質。

    他把愛麗絲的手握在手心，發現對方沒有指紋也沒有指甲，改變顏色后，她像是個精致過頭的等身娃娃，再加一點偽裝，融入到人群中還是不難的。

    “眼球的結構不是那樣……”不是整個眼眶都是同色，哈利指了指半空中的投屏，“分眼白，瞳孔也比較復雜……算了?！?/br>
    他說：“你還是戴墨鏡吧?！?/br>
    聽到這句話，愛麗絲放松地躺倒在沙發上。

    他們在地下室，頭頂的電視節目被靜音了，但隨著屏幕的變化的色塊灑在樓梯口，愛麗絲微微偏過頭，卻不知道她自己的身體也在燈光下折射出無窮的光彩。

    哈利突然很好奇世界在她眼中會是什么樣子，應該比哈利紅晶附體的視角下更奇異……愛麗絲穿著哈利的襯衣，套著一件米色長風衣，露出一點領口，她把裸/露的小腿搭在茶幾上，哈利見過日本的陶瓷人偶，在純粹的白色上涂抹鮮艷的色彩，愛麗絲比人偶多了“透明”這項特質，于是更像是個脆弱的藝術品，輕輕一敲就會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