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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抬了抬眼簾,亦不動聲色地回敬道:玉教主,幸會。 丁敏君站在落后楊逍半步的地方,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兩人打機鋒,同時借著微弱的月光打量對面那個某種程度上與楊逍頗為相似的男子。 論武功,這兩人同是當代絕無僅有的高手,甚至可以說,至今都還沒人能夠領教他們武功的上限;論身份,兩人都是一教之主,都被武林正道歸為了魔教一列,就連教中的總壇都相距不遠;論野心,楊逍早已立下誓言要驅除韃虜,光復中華,并且這么多年都為了此事殫精竭慮,眼見著大業可成,而玉羅剎也不遑多讓,看他以往的行事作風,極有可能意圖收歸西域各國;更何況這兩人還都先后經歷了本教分裂之事 這么一想,倒還真應了楊逍那句一山不容二虎的話。 兩位教主的言語交鋒還在繼續。 玉羅剎慢條斯理地說道:如今本教內部有些小小的糾紛尚未解決,楊教主這個時候踏足敝地,恐怕不太合適吧? 楊逍輕描淡寫地回道:貴教的事務,我們明教自然不會插手,只不過許是玉教主最近分身乏術,沒有發現手下有些不大安分,試圖把爪子伸到本教的勢力范圍來了,如此一來,本教便不可能視而不見了,您說是嗎? 兩個人交談的語氣平和,甚至稱得上彬彬有禮,卻不妨礙其中暗含的劍拔弩張。 玉羅剎沉默了片刻,果斷地承認了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處理不當:此事是我疏忽了,我很快會給楊教主一個交代。 既然對方已經當機立斷地做出了承諾,楊逍也不是那般氣量狹小之人,因而同樣爽快道:好,那便靜候玉教主佳音了。 玉羅剎淡淡道:好說。 兩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既然已經干脆利落地解決了事情,那么也無需在此地多留了,楊逍轉頭去看丁敏君,剛要與她一同回去,卻發現她不知為何竟定定地打量著對面的玉羅剎,眼中透著幾分將信將疑。 他心下不解,微微瞇起眼睛,眸光變得有些銳利,重新審視起玉羅剎來,似要透過他戴在臉上的那張面具看穿他的真面目。 丁敏君沒有察覺到楊逍忽然轉變的態度,一開始見到玉羅剎的時候她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然而在對方與楊逍交談的過程中,她不知怎的越看越覺得這人與西門無決有許多相似之處,特別是身形,幾乎與前段日子有過短暫交流的故人分毫不差地重疊在了一起。 對于玉羅剎的身份,她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卻還是出言求證道:你是西門無決? 聽到這個名字,楊逍瞳仁微微一縮,臉上頓時斂下了所有神色。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對面的玉羅剎忽然有了動作,他抬起手來,緩緩取下覆在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俊朗卻有些蒼白的面容,他朝丁敏君輕輕笑了笑,這么多年過去,彎起的眼角已不可避免地有了歲月的痕跡,然而那雙多情的桃花眼中卻依舊如同當初那般,暈著一汪淺淺的波光。西門吹雪的樣貌與他長得有五六分相似,然而這對父子倆差別最大的地方,就是這雙眼睛。西門吹雪的眉眼凌厲,整個人的氣質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銳利卻讓人難以接近;而西門無決性子疏朗,桃花眼中不笑也帶著三分風流寫意。 玉羅剎,即西門無決敏銳地察覺到在敏君姑娘一口叫破他的身份之后,楊大教主那兒便忽然散發出隱隱的敵意,他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注視著丁敏君,用自己略帶沙啞的清亮本音對她道:敏君姑娘,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那般風姿不減。 丁敏君微微一笑,然而還沒等她開口,楊逍就已經上前一步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她的面前,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敏君早已在多年前嫁于我為妻,玉教主如此稱呼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是嗎?西門無決也斂去了面上的笑意,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不過在下當初與敏君姑娘結伴同行的時候便是這么稱呼她的,一時改不過來,請楊教主多多包涵了。 楊逍隨手撫過衣袖上的褶皺,氣定神閑道:無事,只是今時不同往日,玉教主還是早些習慣為好。 西門無決將手負到身后,淡淡道:楊教主多慮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只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想必敏君姑娘也不會在意,對嗎?說到最后,還將視線轉向丁敏君,似在向她求證。 丁敏君: 楊逍卻再次搶在她面前面不改色地開口道:不,在意的是我,畢竟我并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丁敏君: 這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已經超過一百歲了,平日里又都身居高位,多智近妖,怎么碰到了一起竟會變得如此幼稚? 她自然看得出來西門無決在面對她的時候其實早已經釋然了,如今的自己對他而言,大約只是一個比較重視的故人而已,她相信楊逍應當也已經看出來了,卻不知道這兩人話里話外的□□味為何會越來越濃?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打斷他們:好了,有什么事咱們回去再說,嗯?和楊逍說完之后,她轉頭朝西門無決道:你也一起來吧,朋友一場,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