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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燒火棍將塞進里面的柴火之間搗出一些空隙,又扔了把枯葉進去引火,湊過去鼓起臉頰輕吹,沒一會兒,滾滾濃煙中便冒出了點點火星,再扔一把枯葉將火勢拱旺,進而引燃先前塞進去的樹枝。 成功將火生起來后,她瞧著旁邊放了一個嶄新的藥甕,想來應當是楊二之前去城里的時候買的。她打開蓋子看了看里面,發現已經放好了水浸泡藥材,便直接拿過去架在了爐子上。做好這一切后,她才站起來,朝杵在一旁的楊二柳眉微揚,調侃道:瞧,很簡單。 嘖。楊二輕輕咋舌,卻意外地頗為大度地贊同道:嗯,做的不錯。 他的態度讓丁敏君有些意外,若換了以往,她這么噎他,那他絕對會換著法子將她堵地更加說不出話來,可今日怎么? 哦,嗯 她胡亂地應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視線,忽然不知道該接下去說些什么,只好又蹲回了爐子前,背對著楊二不再開口,卻豎起了耳朵,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聽他說些什么。 楊二卻什么也沒有說,只沉默地盯著她的后背駐足良久。直勾勾毫不掩飾的視線讓她有種幾乎會被灼傷的錯覺。她捏緊了手中的蒲扇,一顆心被高高吊起撲通撲通直跳,就在快要忍不住站起來的時候,已停留了許久的視線忽然毫無預兆地移開,背后腳步聲沙沙,他已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屋里,只留下丁敏君獨自一人待在院子里,劇烈的心跳平復下去后,徒然生出幾絲悵然若失。 她沒注意到,就在此時,一只毫不起眼的麻雀撲棱著翅膀停在了窗欞上。片刻后,楊二快步從里面走了出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只與她交代了一句今日有事無法回來后便匆匆離開此地,丁敏君捏著蒲扇下意識地追了兩步,待回過神后又強自停下,看著他的背影愈行愈遠,直到消失在密林中后,這才轉身一步一步走回爐子前。 紫砂藥甕中的藥汁已經煎開,發出咕咚咕咚的水聲,頂地蓋子不斷跳動。她連忙用衣袖包住手掌,小心地捏起蓋子,將翻涌的熱氣扇開,隱約可看到里面不斷上下翻騰的藥渣。她抿著唇沉吟了片刻,想著再加一遍水,大約就能煎好了。 第18章 楊二這一出去便是整整十日沒有回來,眼見著已經到了約好的七月初七。 正午已過,崖底依然不見那人的身影。丁敏君收回視線,進屋看到正乖巧地用炭筆練字的沈岳,隱下心底的失落,撐起笑容問道:岳兒,練得怎么樣了? 沈岳抬起頭看了看她,又望了望她的身后,奶聲奶氣地問道:丁姑姑,楊伯伯還沒回來嗎? 丁敏君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有些牽強地笑了笑,坐下來用手揉揉他的頭發,輕聲哄道:岳兒乖,你楊伯伯有事,今天晚上丁姑姑帶你去城里看花燈好不好呀? 沈岳配合地用頭頂去蹭了蹭她的掌心,乖巧地應道:好。又低下頭去捏著炭筆一筆一畫地認真寫字。 丁敏君收回手,撐著自己的臉頰,歪頭看著沈岳,眼神卻漸漸變得飄忽。 經過這十天的休養,小孩的風寒基本已經痊愈,原本蒼白的小臉在她每日精心的投喂下也逐漸紅潤起來,似乎還胖了一些,長了點小奶膘。 閑來無事,她索性拿出針線籃子里的絲絳繼續打絡子。前幾日她去了趟城里,想起楊二腰間原本用來裝扇子的那個絡子似乎壞了,便打算重新打一根送給他,也、也算是之前他送的鏡子和梳子的回禮。 想到這里,她的臉上微微一熱。她買了些青色和鵝黃色的絲絳,給楊二打一根,也給岳兒打一根。她的手不算巧,從小到大只顧著練功,也鮮有學習女紅的機會,平日里頂多縫縫補補,其他的都不太在行,就連這絡子,也是因為當初幾個師姐妹一起給自己的佩劍編穗子的時候順手學會的。 如果楊二敢嫌她打的絡子丑,那她就不給他了! 她悶悶的想著,雙手十指翻飛,很快就打好了一個,勾在手指上拎起來左右看看,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在連續報廢了五六個后,她總算找回了一些手感。將這個青色的絡子放到一邊,她頗有些成就感地拿起鵝黃色的絲絳,轉頭對沈岳說道:岳兒,丁姑姑也給你打一個。 沈岳仰起小臉剛朝她矜持地應了一聲:謝謝丁姑姑卻忽然眼睛一亮,朝著她的身后直直地望過去,欣喜道:楊伯伯,你回來了! 丁敏君猛然一怔,倏地站起來轉過身去,看著門口那個風塵仆仆,似乎剛剛趕了長路的人,張了張嘴:你 楊二伸手摸了摸蹬蹬蹬跑過去的沈岳的發頂,拍拍他的后背讓他自己出去玩一會兒,而他則走到丁敏君面前,與她四目相對,眼神繾綣地說道:我回來了。 丁敏君略微有些失神,喃喃道:我還以為你 楊二伸手將她的頭發勾到耳后,指腹似是不經意間蹭過柔軟的耳垂,嗓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我們不是約好今日帶著岳兒去城里逛燈會的嗎? 丁敏君抬頭注視著他,這才發現他眉宇間有些疲憊,似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哪怕他身上衣衫整潔,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也依然掩蓋不住那股倦意,而且從他身上似乎還傳來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皺著眉頭問道: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