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季淑深吸一口氣,靜靜道:“鳳卿,放開我?!?/br> 鳳卿動作略微停頓:“淑兒?”尚輕輕親吻她火熱面頰。 季淑說道:“對不住,我只是不想讓我自己后悔?!?/br> 他們的頭發疊在一塊兒,斬不斷理還亂,鳳卿喃喃道:“我不明白?!奔臼绲溃骸拔业男睦镏荒苋莸孟乱粋€人,可是他不是你?!?/br> 季淑順勢趴在席上:“他不是你。雖然討厭這么說,可真的……不想背叛他,起碼在我對他死心之前,不要這樣……” 她將臉埋在臂彎里:“鳳卿,對不起?!彼捱@樣,可更不想留下悔恨。 隔了許久,是他溫暖的手將她擁入懷中:“我知道了?!?/br> 湖面還籠著一層薄薄的霧靄,東方遠處,隱隱晨光。棲息了一晚的綠頭鴨、鴛鴦們開始在水上游弋覓食,遠處的山巒深處,有炊煙裊裊升起。 季淑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經過那棵梅樹。 她就這么披頭散發地站在樹下,大清早地,駐足凝望,一時之間詩興大發:“墻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备接癸L雅一把,小學老師若知,當老懷欣慰。 身后,那絕色的人物跟著上前來,端詳片刻,摘一枝梅花,嘴角綴著笑,吟道:“聞道梅花圻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br> 季淑接過那支花兒,笑道:“何方可化身千億,太子好志向……后面一句就不用了,閑云野鶴,不適合你,你還得去那紅塵俗世里忙呢?!?/br> 而他只是溫柔地望著她,笑里噙著一絲微苦。 相府的丫鬟站在旁邊,只覺得這幅場景如同畫兒一般,簡直不知要看誰好,就連那花兒也被一對人兒比了下去是真的。 小丫鬟心中想道:“小姐見了恁么多人,從來都不肯假以顏色,這一回定然是成了,先前那些個人,都被這個北疆來的太子殿下給比了下去,小姐的眼光果然是好?!彼睦餁g悅,著急想要回府,將這個大好消息告訴眾人。 只可惜,令人吃驚的是,季淑回府次日,便又匆匆地去見另一個男人,繼續相親歷程。原先得了信的府內眾人很是納悶,——難道說那位太子不成?普天下,難道還有比那位慶鸞太子更出色的人物么?不不不,想到太子殿下的模樣氣質,若這樣都不能中選,簡直叫人心也碎了。 轎子晃晃悠悠,季淑靠著閉目養神:小皇帝真正用心良苦,東明帝果然未曾選錯人啊,他這兒子,性子端直,可非魯直,更不乏心眼,不僅要把她這“內需”解決掉,更加還想有效的籠絡北疆…… 要知道,倘若她當真跟某人“舊情復熾”,那可真真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細細想來,其中或許更有花醒言的默許……畢竟,“祈鳳卿”是她昔日苦戀之人,花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內,也是有的。 季淑只以為這場相親大會,會以某位太子的碰壁而暫且告一段落,卻沒想到,小皇帝更給了她另一個驚喜:當望見那似曾相識的面孔之時,還懵懂記不得哪里見過,一直到那風流灑脫的人物向前行了個禮,手中折扇合起,笑吟吟道:“姑娘,咱們又見面啦?!彼旖俏⑻?,眼神明亮。 往事就那么毫無預兆撲棱棱地跳騰出來。 他手持折扇,躬身道:“在下西羅清遠侯……” ——西羅清遠侯,就在他聲音響起的瞬間,季淑同時想起,是在何處見過這個笑容之中帶著輕佻之人。 先前被楚昭擄走時候,荒郊野外客棧中,是面前這位,橫空出世,出言挑釁,同楚昭大打出手令她可覷空逃離,——雖是未遂。 那是帶著甜蜜跟慘痛的記憶。 季淑將回憶按下,望著面前之人清淡笑容,心中不得不承認,她這炙手可熱的下堂婦,已經名聞諸國,現在北疆西羅都來了人,除了先前曾交惡的南楚。 忽地又突發奇想,這一瞬,季淑心中竟想到那個藍眸子的檀九,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不過以那人心智手段,倘若有朝一日見到他一臉若無其事地前來“相親”,季淑真個是半點也不會意外,那可是個人物。 然而不管是誰,這幾人卻都跟楚昭有所牽連,莫非這是傳說中的“不打不相識”? 這位小侯爺顯然是個不凡的,好像對自己也充滿了信心,孔雀一般,華麗而輕狂。季淑默默地欣賞著小侯爺的風sao舉止,看著他嫣紅的嘴唇開合,漸漸地困意上涌,正在小侯爺夸夸其談到□的時候,季淑很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哈欠。 清遠侯住嘴,皺眉看向季淑。季淑擦擦眼角,道:“昨晚睡得不太好,請侯爺見諒?!鼻暹h侯若有所思看她,道:“昨晚?……聽聞北疆的慶鸞太子同小姐見過面了?” 季淑不動聲色地微笑:“是啊?!鼻暹h侯道:“不會碰巧正是昨晚上見的罷?”季淑道:“給侯爺說對了?!鼻暹h侯有些色變:“你……”季淑正色道:“我們雖然在同一間屋子里呆了一晚,但什么都沒做,絕對是清白的,請侯爺不要聽信流言?!?/br> 清遠侯望天,默默地開始思索人生。 清遠侯深沉發呆,季淑正要借此告辭,清遠侯忽地道:“看小姐的模樣,好似真把天樞君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季淑一驚,嗓子眼里似噎了什么,顧不上搭腔。 而清遠侯裝模作樣地嘆道:“都說女子心易變,當真如此?!?/br> 季淑用力咽一口氣,平靜說道:“侯爺有話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清遠侯道:“我碰巧聽聞天樞君一個消息,也不知要不要說……”他拉長調子,似笑非笑看著季淑。 156、 梅花:暗香浮動月黃昏 清遠侯擺明是在吊胃口,季淑看著他那張寫著“快點上鉤吧”的臉,有點牙癢。 季淑問道:“侯爺知道什么,就請說如何?這樣吞吞吐吐的,好沒有男子氣概?!?/br> 清遠侯臉色明顯地黑了一下,卻到底是見慣風浪的,極快地又恢復了自信笑容,道:“我怕小姐不喜歡聽么……”季淑道:“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閑著無事聽來玩也好?!鼻暹h侯挑了挑眉,傾身向前:“小姐這么說,就是說自己跟天樞君并沒什么了?”季淑苦笑:“侯爺想要我們有什么呢?”清遠侯道:“我聽聞天樞君為了小姐,帶北疆軍隊同南楚對上,同昔日義兄決裂呢,我只聽聞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如今天樞君卻為了小姐對上手足,真是感天動地,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br> 季淑瞪著他,問道:“侯爺,你嘿嗦一通,詞不達意,到底想說什么?”清遠侯道:“我只是想看看,小姐你心中有人了不曾?!奔臼绲溃骸案汕涞资??”清遠侯笑道:“實在也沒什么,只是多問一句,……本侯府中也有六個侍妾,只少個夫人,小姐是候選之人?!?/br> 季淑忽然想試試看他臉皮厚度,搖頭道:“難道經過方才,我的候選資格還未被取消?”清遠侯聳肩:“若是別人,自是會取消的,可是小姐不同……”季淑道:“那我明白說,要我嫁給你,是不可能的?!?/br> 清遠侯道:“為何?”季淑掃他一眼,道:“第一,我不喜歡你,第二,你不喜歡我?!鼻暹h侯摸摸臉,道:“喜歡與否這回事……說來虛無縹緲,本侯從來也不介意,且我看小姐你的性子,也不像是個拘泥于此的人……”季淑道:“你干脆說我性子放浪就是了,只不過在我眼中,有六個侍妾的人,才是名副其實的,我尚不如多矣?!?/br> 清遠侯再度臉黑,季淑道:“話說開了,如今我們都知道我們是沒戲了,不知侯爺還要不要說天樞到底怎么了?” 清遠侯靜靜看季淑片刻,終于道:“也沒什么,我只聽說他遇到幾路人馬的追殺……狼狽不堪……至今失了蹤跡,生死未卜呢?!彼掳?,打量季淑。 季淑只覺得一股涼意闖過心頭,她以為自己不動聲色冷靜的很,殊不知那臉色卻在瞬間變的煞白. 清遠侯望著季淑慘淡面色,心中才多了幾分快意,偏道:“說來奇怪,我以為像他那樣的人,非要長命百歲不可,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么……” 季淑手握成拳,捶落桌上:“恐怕侯爺的信兒有誤吧,危言聳聽可是不好的行徑?!鼻暹h侯看她:“你是覺得他武功高強,等閑人傷不了?我也是這般以為的,只可惜,這人也著實了得,不知怎地,同時得罪了幾路的高手,他對付其中一個,倒是無恙,幾個么,嘿嘿……” 季淑的心砰砰亂跳,盯著清遠侯,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問道:“人、真的沒了消息?” 清遠侯點頭。 季淑盯著他,道:“那么,那對付他的幾路高手是哪些人?” 清遠侯見她雙眉挑著,眼睛微睜,目光凌厲死死看著自己,通身上下全無先頭的慵懶嬌柔,一張絕色的臉卻透出些煞氣來。 清遠侯略覺意外,瞇起眼睛看季淑,道:“不是跟他無關?又問這些做什么?” 季淑道:“究竟是誰?”清遠侯很不習慣這種被逼問的感覺,不知為何卻道:“其中一脈,大概是南楚的……其他的么……”意味深長地看著季淑她,欲說不說。 正說到此,卻聽得屋外有人道:“慶鸞太子到!” 清遠侯話頭一停,臉色狐疑。說話間鳳卿進門,頓時滿室生輝,清遠侯起身相迎,季淑卻仍坐在原處。 清遠侯見了鳳卿,暗贊一聲,兩人寒暄片刻,清遠侯找了個托辭告辭而去,季淑恍若未覺,鳳卿走到她身旁,喚道:“淑兒?”季淑抬眼,目光相對,卻不言語。鳳卿伸手欲搭她肩膀,季淑卻驀地后退一步,雙眸瞪起望著他。 鳳卿心驚rou跳:" 淑兒你怎么了?”季淑只是狠狠盯著他,而后一言不發,拂袖行過鳳卿身旁。 鳳卿欲攔住她,卻被她用力推開,她看也不看他,急急而去。 花醒言回府之后,便被丫鬢直接請到了季淑屋內。季淑見了人,二話不說,直接問道:“爹爹,你是不是知道楚昭出事了?”在回來的路上,驚心動魄間,什么也似都想通了,為何花醒言如此熱衷地給她找“新人”,為何真的絕口不提楚昭。 只是季淑寧愿自己想錯了。 花醒言聽問,面上透出不自在之色,季淑心頭一沉:“爹爹!” 花醒言才道:“是。先前我同你說過……你說不許我找他,可爹爹怎能忍下這口氣?到底派人去尋他下落誰知道,聽聞他遭人伏擊,下落不明,爹爹覺得不妥當,就未曾同你說?!?/br> 季淑后退一步,手捂著胸口,眼中已經帶淚?;ㄐ蜒該屔锨皩⑺鲎。骸笆鐑?,你……休要太過擔心,畢竟還未曾發現他下落,他無礙也是有的?!?/br> 季淑搖頭,只覺得心頭痛楚難當,久久不能言語,花醒言將她抱住,在她耳畔百般寬慰,季淑才緩過氣來,問道:“爹爹你可知道,是誰要對付他么?” 花醒言面露難色,卻道:“恐怕是那檀九重……另外,好似還有北疆之人?!表W爍。 季淑手放在胸口,忍著痛道:“怕還有他人吧?” 花醒言一驚,道:"淑兒……爹爹派人找尋之時,已經事發,此事真的跟爹爹無關……”季淑搖頭,淚水奪眶而出,道:“我并非是疑心爹爹,只是……” 當初玉衡曾當著東明帝的面說季淑心中的人是楚昭。東明帝臨去之前也曾談起楚昭,只不過那只是一句,季淑也并未向這方面去想,如今細細將那晚上同他所說通想一遍,才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清遠侯說幾路人馬,都是高手,花醒言說檀九重是一,北疆也有人插手,至于是誰,季淑不敢將心中所想落實,但另外的高手…… 那個喜怒無常的先皇帝啊……他究竟會做出什么來? 花醒言道:“淑兒,你臉色不好,爹爹扶你到床上歇息片刻?!奔臼缃吡Π卜€心神,抓住花醒言的手,道:“爹爹,我不想……再等了。我……我要去找他?!?/br> 花醒言吃了一驚,道:“你說什么?” 季淑道:“我要去找他,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在等我,我知道的,爹爹......”邁步往前,忽地天旋地轉,手向前一招,落了空,雙腿一軟,眼前黑漆漆地,向前栽倒。 花醒言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攬住,抱入懷中,卻見季淑臉色雪白,雙眸緊閉,已經昏迷過去。 季淑先前,曾做過好些噩夢。 她深埋心頭,不敢向任何人言說。 有一些,是關乎東明皇廷的不堪舊事,更多的,卻是楚昭。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白日里盡量不去想那個可恨之人,但是夜晚,卻每每夢到。 有許多晚,季淑夢到楚昭渾身是血,游魂一般。她想罵他為何不早來見她,他只是苦笑著,喚她名字,她試圖沖過去擁抱他,卻總是到不了他的身邊兒,雙腳宛如灌鉛一般,又或者是他在后退,她又氣又急,又哭又罵。他的身影卻漸漸稀淑,最后化為虛無。 終究不能接近,無法擁抱,就算抱住也是虛無。 每每自夢境中醒來,季淑都是一身冷汗,旋即又甚是安慰,畢竟那是夢……但是她不敢對花醒言說。 季淑醒來,眼睛兀自是濕濕地,面前是花醒言的臉:“淑兒……”他又驚又喜,“你終于醒了 季淑吸了吸鼻子:“爹爹?!彼鋈缓芟肟?,忍不住,也無需忍:“爹爹,我不想他有事。 花醒言道:“不會的,他不會有事,淑兒,爹爹有一件事想……” 季淑卻恍若未覺,自顧自道:“其實先前,我做過許多噩夢,夢見他……受了傷,不好了……可是我不在意,他那么厲害,武功高強,怎會有事?他明明答應我會很快回來的,可是卻讓我等了這么久,一想到他可能是變心了,我恨不得,恨不得……我恨他恨這個可惡的男人,我讓自己狠下心來不去想他,讓他去死!”她泣不成聲,眼前花醒言的樣子漸漸模糊,是淚蔓延。 花醒言握住她冰冷的手:"淑兒,淑兒你別這樣,你聽爹爹說……”季淑哭道:“是我錯了,爹爹,他那個性子,倘若是好端端地,怎么會不回來見我?我不該猜忌他!如今……我只希望他好好地,就算他是背叛了我,喜歡上別的人都好,我希望他……好端端地活在這世上某處,就算……我再也沒有跟他相見的一日,就算如此,我還是希望他在,我不要他有事,我的心很痛,爹爹……”她的手捂著胸口,幾乎想探手進去握住那顆心,看看是否已經痛成碎片。 她俯身大哭,昔日隱忍不復存在:“若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一瞬間,連最最無用可笑的話,也嚎陶著說出來。 花醒言的眼睛發紅,抱住季淑肩膀,想用力又不敢:“淑兒……你不能這樣?!彼麑⑺龜埲胄乜冢骸笆鐑?,你聽爹說,他不會有事,你也不要有事!你也要好好地,一一淑兒,你懷了身孕了,聽到了么?你懷了身孕!” 季淑的哭聲嘎然而止,眼中的淚還在緩緩流下,嘴巴卻半張著,怔怔地看著花醒言。 花醒言見她終于安靜下來,才道:“淑兒,你要好好地,爹爹不許你有事,就算是你再想他也好,是生是死,是他的命!何況他是男人,曾答應你的,不該失約!而你所做的,便是好好地保重自己,就算是什么都沒有,你還有爹爹,為了爹爹,也為了你腹中的孩兒,好好保重……好么?” 季淑道:“我……我……有孩子?”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木噔噔地抬手去將被子掀開。 花醒言按住她的手:“爹爹沒騙你,你腹中的孩兒已經一個多月了……”想到此刻,又恨又惱,若不是那人找不到,此刻在眼前的話,早就先一個耳光甩出去,然后拳打腳踢,打個半死再說。他最珍愛的女兒,那人居然做出那種事后,就不見了……就算是被圍攻又如何!這所有的都不是借口,死也要爬回來到季淑面前才是! 花醒言按下胸口滾滾怒火,望著季淑梨花帶雨的臉,漸漸地有一股柔情升起:“淑兒,你靜下心來,讓爹爹派更多人去探聽他的下落,而你,就好好地在爹爹身邊等著,好么?” 雖不想張揚,但花醒言亦未曾刻意隱瞞,因此季淑有身孕的事,不知不覺地傳揚出去,頓時之間,眾人都目瞪口呆,反應不一。 此刻的相親大潮基本已經退卻,西羅清遠侯也早在日前就打道回國,只有北疆的慶鸞太子仍在皇都,除此之外,也不知又是誰傳出的消息,眾人紛紛傳說丞相小姐腹中孩兒是上官大人,一一上官緯辭官了,上官家的主事人早是上官直,這位上官大人自是昔日的上官大公子。 何況上官直身為前夫,近來又的確是經常出入相府,甚至在花小姐有孕的消息傳出后,去得更加頻繁,態度很是暖昧殷勤,可見其中必有緣故。 于是又有人說到底是姻緣天定,有人便打包票,說不出幾日這一對兒便會復合。 與此同時,正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上官大人對此卻并未當面否認,顯然是默認勢頭了,上官家雖然呈現役落之勢,但上官直大人卻是朝中新貴,新帝對端直如玉的他很是器重。上官家若是同相府之間再度聯姻,簡直是毫無懸念。 上官直再度來府之時,看到門口那鮮明車駕,一問,果然是慶鸞太子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