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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由紀輕松地說著,太宰治笑意加深了。 他松開手,懷中瑟瑟發抖的大白貓便瞬間跳下,躲進鈴木由紀的裙角,圓圓的貓咪腦袋在鈴木由紀腿邊蹭來蹭去,喵嗷喵嗷地像是在控訴太宰治的殘暴無情。 鈴木由紀噗嗤笑出聲來,將這只小可憐抱進懷中,愛憐地撫摸著,道:“太宰君,不可以對貓貓這么兇哦!” 被抱起的貓咪有些慌張,緊張地身處爪子,長長的指甲勾破了鈴木由紀白皙的皮膚,一絲細細的鮮血從她小臂上滲出。 太宰治勝券在握的笑容微頓,盯著那一縷鮮血,心中突然生出了某種預感。 那是期待之物即將消失的預感。 但這不對。 ——這是……不對的。因為他明明從來沒有過期待。 “鈴木小姐?!边@一刻,太宰治竟然顯得有些急迫,“你這么喜歡它,那么你會收養這只貓嗎?就像收養那只黑貓一樣?” 鈴木由紀笑道:“不會哦?!?/br> “為什么?” “因為意義是不一樣的?!?/br> “是因為你‘看’到了那只黑貓嗎?因為它需要你,所以你出現了,而這只白貓哪怕沒有你也能活得很好,所以你就離開,是這樣嗎?”太宰治問。 鈴木由紀想了想:“這樣說也沒錯吧……” “那么,鈴木小姐——”太宰治凝視著她,沉沉的晦澀終于從他眼中溢出。他輕聲而危險地說道,“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為什么又要離開?” 是的,當太宰治看到無法被任何外物近身或動搖的鈴木由紀此刻卻被貓爪輕易傷到后,他就明白:鈴木由紀離開的時候到了。 當一個將自己置身重重保護之內的人突然離開了保護罩,那么則說明她開始有了別的目的。 ——比如說離開港黑。 甚至離開橫濱,離開日本。 “但你會去哪兒呢,鈴木小姐?是準備去這個世界的其它地方尋找你要找的人嗎?” 這番話說得意味深長,而“這個世界的其它地方”更是讓鈴木由紀都忍不住露出詫異神色。 她微微一驚,然后很快笑了起來:“太宰君真聰明呢。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現的?” “聰明嗎?或許吧……不過與其說是聰明,不如說大小姐你身上的破綻太多,卻又從未掩飾?!?/br> ——鈴木由紀這位大小姐,是來自異世界的人。 這件事其實并不難猜,特別是在鈴木由紀從未有過掩飾的前提下。 她是一位大財團的小姐,但是遍尋這個世界,都沒有找到所謂的“鈴木財團”;她身上有著超乎常人的“能力”,但是這樣的能力并非異能;她對衣食住行有著自己的標準和要求,但面對橫濱時她又表現得對這個世界過分陌生…… 這一切的一切,除了錢財的來歷太過奇異之外,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向他人表達一個訊息:她不屬于這個世界。 鈴木由紀不屬于這個世界。 但是這又怎么樣? 反正他也從來沒對她有過期待。 可是—— “可是明明是你選擇了我,鈴木小姐?!B一個生靈就要負擔起它的一切,要有一輩子對它不離不棄的決心’,‘如果想要它愛你,就必然要先愛它’……這樣的話,明明是鈴木小姐你說的,不是嗎?那么為什么已經選擇了我的你,最后又要離開?”太宰治神色已經開始慢慢變得可怕起來。 危險的氛圍開始蔓延。 鈴木由紀懷中的貓咪炸起了毛,夾著尾巴跳下長椅,縮進鈴木由紀的裙角瑟瑟發抖,甚至連游走的風聲都似乎在此時變得詭譎,但身處其中的鈴木由紀,卻帶著一如既往的茫然,不在狀態。 這一刻,她并沒有在意突然變得憤怒尖刻的太宰治,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原來……太宰君竟然那么早的時候就在監視我了嗎?看來我的出現果然讓你很不放心呢……還是說我的道歉真的那么讓你感到憤怒嗎?”鈴木由紀嘆了口氣,苦惱道,“可是,如果是關于那句抱歉,我覺得那件事應該已經結束了才對呀,那現在的你又在生什么氣呢,太宰君?別說是因為你在意我哦,因為太宰君你啊——不是從來沒有對我有過期待嗎?” 鈴木由紀用溫柔的聲音,冷酷地揭穿了太宰治的所有偽裝,和他膽小得從不敢直視的內心。 “太宰君,你的人生一直在期待某樣東西?;蛟S是太陽,或許是明燈,又或許是永遠包容等待你的人。你可能期待的是拯救,甚至是在期待一句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話……但在這些期待里,從來沒有過我這樣的人?!?/br> “我們其實是很相似的人,都是想在這個世界上尋找到什么……但你尋找的人不是我,我尋找的也不是你。無枝的落葉無法承擔飄零的花瓣,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嗎?所以你從來不對我抱有期待,而我也從來沒有將你視作重要的人。這是我們心知肚明的事,既然如此,現在的你,又何必露出這樣的表情?” “而且,我的離開也應該是太宰君你一手造成的,是你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之一才對。那么在這種時候再露出生氣的表情,就會顯得浮夸了呢!”鈴木由紀微笑著看著太宰治。 這一刻,她不再像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大小姐,而像是久居高位的人,甚至無限貼近于港黑首領——那位可怕的森先生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