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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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傅予卿都很乖,這次忽然就沒了精神,也不是生病,就是單純的想家。 她抱著傅予卿哄,催眠曲唱著唱著成了熟悉的調子,“予你紅嫁妝,嬌嬌登紅車”,無論怎么唱都沒有他那樣心安的味道。 林愉不唱了,夜深人靜忽然有些難受,她強迫自己遠離,壓抑著不去細想,可愛就是愛,哪怕不見愛也是在的。 傅予卿這么一想家就想了半個多月,怎么哄都沒用,本來圓圓的包子臉瘦下去,見人也不笑了。 林愉覺的不能這么下去,就帶著他上街玩。 街上熱鬧,傅予卿果真高興了許多,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等到飛白和鈴鐺都走了,他又鬧著要甜糕。 他好不容易好,林愉自然應允,放他下來站著去取荷包。林愉沒有先買糕,她瞧見一個老虎面具,悄悄轉身,趁著卿哥沒注意拍他的腦袋,“卿哥快看——” 傅予卿就仰頭,被林愉嚇的一愣。 “哈哈哈,小老虎,給你?!彼衙婢哌f給卿哥,他這才回過神接過。 大街之上人影攢動,林愉仍舊笑著去給他買糕,傅予卿就一手抓著林愉衣袖,一手抱著面具,眼睛撲閃撲閃的。 傅予卿吃食挑剔,林愉耐心的挑選他喜歡的,時不時看傅予卿一眼,不知傅予卿看到什么忽而咧嘴一笑。 “咦!娘親…”他拍著林愉的腿。 林愉正買東西,低頭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別鬧?!?/br> “嗚…” 傅予卿擰眉,模樣可愛的不行。 新糕點燙手,林愉被一拍差點沒拿住,換一個手的功夫低頭的功夫,身邊就空空如也,那個老虎面具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林愉:“…” “卿…哥,卿哥——” 林愉懵了一瞬,丟了甜糕四處環視。 剛剛還在的人,怎么就沒有了,林愉只覺天旋地轉就要看不清誰是誰,攥著手心讓自己冷靜,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亂,她若倒了傅予卿才是真的出事。 林愉深吸兩口氣,想到躲在四周的暗衛。 那些暗衛就在暗處,卿哥就算跑走也有人跟著,街上不好叫人,林愉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叫人,只是腳步還沒有移動就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一聲喚。 “娘親!” “卿哥?”林愉趕緊轉身,就看見傅予卿拽著人,恰好就在離她不遠的一個攤位,路邊擺的木車擋住了他們,林愉方才才沒有看見。 林愉趕忙走過去,“卿哥?!?/br> “娘親——” 林愉一叫,他伸著手撲過來,林愉一把接過他,身子一軟坐在地上,“你去哪里了?嚇死娘親了?!?/br> 她心跳的厲害,想訓兩句看著他被嚇壞的神情又下不去口,“嚇死娘親了?!?/br> 傅予卿抱著她,小手抹上她流淚的眼角,有些害怕,“娘親乖,呼呼?!?/br> 他年紀小,不會說幾句話,更不知道忽然消失對一個人的傷害,單純以為林愉是哪里疼,照著林愉異常緋紅的臉呼了呼,小心翼翼的伸出胖手幫忙擦淚。 “呼呼不哭?!?/br> 這是街上,飛白鈴鐺都沒有回來,林愉不敢多呆,壓下所有情緒抱起傅予卿沒再松手。 傅予卿見林愉一聲不吭,有些著急,“娘親,爹爹…” 林愉想起方才他牽的身影,這才抬眼看去,就見交錯的人群中有一布衣男子,當時她眼前模糊,他戴著面具,很高也很瘦。 林愉沒有迷糊,拉著傅予卿道:“他不是?!彼叩臅r候傅承昀沒這么瘦,而且…他怎么會在這呢? 傅予卿不這么以為,盯著遠走的人就要林愉過去,“是?!?/br> 他不死心,林愉無奈妥協陪他站起來,“走走走,看看就看看?!?/br> 傅予卿這才開心,兩人一起追著那人,隔著街上各式各樣的人那人步子不緊不慢,轉身的時候林愉似乎瞧見他手上猙獰的疤痕。 傅承昀的手是沒有疤的,她知道是小孩子認錯了,等到看見空蕩蕩的轉角,也只多看了一眼。她留了一個心眼,暗中示意讓人去找,哄著傅予卿回去了。 鬧了這一番,回來已經中午了,沒人注意到在林愉之后,一抹白色身影,戴著面具的男子漫步而來。 他盯著這邊看了許久,進了隔壁。 是夜,華燈初上。 林愉滿頭墨發鋪陳在后,斜倚在床上看著書冊。 傅予卿被洗漱過后抱來,林愉沒有第一時間去抱,他悄悄看了林愉兩眼,不敢伸手。 自歸來開始母子兩人就很少說話,任誰都知道是鬧別扭,鈴鐺勸過。 “我心里有數?!绷钟涿看味歼@樣說,眾人無法。 鈴鐺把孩子放在里面,欲言又止的出去,關門的時候看見傅予卿偎在林愉邊上,打著瞌睡也不躺下,林愉下巴一努,“去睡?!?/br> “娘親!”小孩子奶聲奶氣的。 鈴鐺一聽,兩人總算搭腔了,“成了,沒事了?!?/br> 這邊林愉動手,把傅予卿塞到被窩,見他可憐巴巴不睡覺,有些心軟,但想想當時的情景,又覺的不能輕易算了。 她問過暗衛,是傅予卿自己跟著人走的,今日是運氣好,來日呢? 她往傅予卿小臉點了兩下,不重,又狠心跟他講了半晌,傅予卿老實坐著,扒拉著眼睛點頭。等林愉教完,已經過去許久。 她問:“以后還敢一個人走嗎?” 傅予卿聞言蹭蹭林愉的臉頰,“不敢了?!?/br> “下次這樣,娘親就罰你…” 傅予卿脖子一縮,打了了瞌睡把眼淚流了出來。 “乖我,不打?!?/br> 我乖,別打我,傅予卿說完抱著林愉不撒手。 這樣一個軟乎乎的孩子,林愉能怎么樣,只能往后看緊些,摟著他道:“睡覺吧!” 傅予卿便聽話的閉上眼睛,往林愉身邊蹭了蹭,睡了過去。 林愉卻是睡不著的,心亂的厲害,打算去外頭散散心。 這個宅子是蕭家住了好多年的,一應東西俱全,林愉住的不是主院,就是曾經南下住的一個小院,院子里剩著當年給蕭棠綁的秋千。 林愉揉著眉心,沿著墻角一步一步的走,只沒走幾步她一頓,好像聽見別于她的腳步聲,林愉四處看看院子里沒有人,就她一個。 “聽錯了吧!”林愉嘆息一聲,又開始走。 可她一走那聲音就跟著來,她一停那腳步跟著停,林愉對著高高的粉墻,擰眉道:“有人嗎?” 回答她的只有風聲—— 今夜無月,暗色寂寂,林愉沒有看到墻那邊樹上有人一樣的影子,正是街上被傅予卿牽著的瘦弱男子。 他坐在高高的樹上,看見了素衣墨發的林愉,和街上同孩子胡鬧的靈動不同,此時的林愉安安靜靜,眼睛很亮,仰頭看來時可以感覺到她的慌亂。 兩人就這樣愣著,一個在地上,一個在樹上。其實他有想過去找林愉,又怕林愉不愿意見他,知道今日她肯定被嚇的睡不著,早早的等在墻角。 他就想,萬一林愉出來走走,他能看一眼,他不強求…只是林愉過的怎么樣,他想看看,哪怕安心。 林愉被風吹的一陣惡寒,攏著衣裳忽然轉身,走了。在高處看著,她瘦弱的身子單薄的厲害,看的人想把她擁入懷中,直到人影不見,樹上的男子才跳來這邊,就站在林愉剛剛的位置。 這個夜晚,林愉不知道在她走后,飛白驚愕飛來,差點脫口而出的兩個字—— 相爺。 … 是傅承昀,意料之外的人來了,林愉夢境成真。 飛白不可思議道:“相爺怎么來了?” 傅承昀幾乎和林愉同時抵達,病著趕了一路,故此削瘦。他的眼神也不似以往凌厲,渾身戾氣隱退,帶有一種無言的安靜。 飛白被他看著竟心里發虛,飛白仔細回憶著自己做過的事,覺的自己應該…大概…也許沒什么錯的吧! 夫人很好,小少爺很好,不好的唯有相爺。 傅承昀也不指望他想起,不咸不淡道:“沉船?!?/br> 船沉那天是傅承昀人生最灰暗的一天,如今想想當年青樓殘喘他沒哭,戰場目睹尸山人海他沒哭,知道林愉沉船他哭了。 人遇見有早晚,喜歡分先后,唯獨對一個人的心動,無論早晚不分先后,甚至可更深。他對林愉動心三次,就是這三次超越了生命,林愉救贖了他,而他愛上了林愉。 林愉躺下沒多久鈴鐺就來了,大著瞌睡端來了安神湯,林愉以為是鈴鐺熬的沒有多想,喝完果真睡意襲來。 外面風聲陣陣,沉悶的就和林愉的噩夢一樣。 “爹爹!” 傅予卿睡著不自覺叫了一聲,軟軟糯糯鉆入人耳,林愉困倦中抓著被褥的手一緊,面色慢慢慌張。許是這次真的被嚇壞了,林愉睡的不安穩,恍恍惚惚看見傅予卿被人抱著。 那人看不清面容,但很瘦很高,帶著一具猙獰的老虎面具,大聲笑著,“這孩子粉雕玉琢,想必能賣許多錢?!?/br> 林愉搖頭,不要。 但她動不了,更開不了口,她只能看著他把孩子抱走,傅予卿嘶聲裂肺的叫著她娘。 “你哭了,傷心嗎?” 林愉傷心,傅予卿是她抱著長大的,哪怕不是親生,可他就是她兒子。 那人道:“那你怎么不看好他?!闭Z氣嘲諷,說的冷若冰霜。 林愉心口墜疼,她沒有…她不小心??稍俨恍⌒?,是她的錯,林愉懊悔不已。 “你沒看好,他現在是我的了?!?/br> 卿哥被他抱著,越走越遠,最后隱沒在重重黑暗,林愉的心也跟著墜入冰湖。就在這時外面打更聲起,子時已過。 暗夜的更聲幽遠回響,驚了床上小人,傅予卿睜開惺忪的雙眼,扭頭看向林愉,林愉一臉冷汗,面色痛苦。 他以為林愉做噩夢,伸手拍著林愉熱熱的臉,林愉不停,反而嘴唇翕動的厲害,小包子叫她不應,害怕極了,他伸手抱著林愉的腦袋,眼睛紅紅的。 “娘…” 林愉沒反應,躺在床上不停的叫著人,“阿姐,母親,卿哥…”她一個一個的叫,傅予卿不認識,等到林愉幾乎沒了聲音,他隱約聽見一個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