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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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云收雨歇,林愉勉強睜開雙眼看他,就見傅承昀彎腰過來,林愉縮著脖子面上熱意未褪,驚恐后退,“你,你又做什么?” 她喘息急促,打濕的睫羽輕顫,盡量平靜的看著他,看的傅承昀“撲哧”一聲笑出來,脾氣也出奇的好,手指刮在她的鼻梁。 “我不動你,你莫怕?!?/br> 方才他也不知哪里來的那么多的力氣,渾身有著少年熱血,使不完的力氣,就如之前他警告林愉的—— 林愉經不住。 聽他這么說,林愉難免松了一口氣,迷蒙著眼睛看見不遠處水霧,也猜出是要她沐浴,如此更覺的傅承昀心細,待她也更好。 傅承昀如今好說話放她在浴桶邊挑眉道:“要我幫忙嗎?” 林愉身子一縮,差點栽到浴盆里面,掐著自己讓頭腦清醒些,拒絕,“不,不用你,不用?!?/br> “不累了?” 林愉急聲解釋,“這些力氣,是有的?!?/br> 她有些懨懨的,面上緊張,傅承昀也不再為難她,揉了揉她的頭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當林愉就要在浴桶睡過去的時候,枳夏黑著眼眶過來了。 枳夏不會說話,也是打小伺候林愉的,進來看見林愉,僅剩的模糊一下子消散。 素日軟弱的人一下子鼓著腮幫子,瞪著渾圓的兩個眼珠就要出去找人理論,被林愉嘩啦出水的胳膊拉住。 “枳夏,我沒事的?!?/br> 枳夏搖頭,心疼的捧著她的胳膊,嗚嗚啊啊的叫個不停。 林愉沒多少力氣解釋,又擔心枳夏真的觸了傅承昀霉頭,遂道:“不疼的,枳夏?!?/br> 林愉說著,疲倦的臉上帶笑。 “他喜歡我來著!”雖不知對她有多少喜歡。 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介意繼續等。 枳夏見狀就不犟了,只是還是不大開心。 她就像待易碎的娃娃一樣,各處都是小心翼翼的幫林愉清洗著,細細的絞著林愉的長發,到穿衣裳的時候林愉無論如何不讓枳夏幫。 枳夏只能不舍的離去,她走的不情愿,走到孤亭看見盯著一處發呆的傅承昀,更不情愿了。枳夏借著夜色遮擋躡著腳步直接略過,沒有上去行禮。 傅承昀歪著頭,從飄起的長紗瞄到,也只是一笑而過。 等院子里面沒人,傅承昀突然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把寒光劍,在月色下泛著岑岑白光。 他身姿輕晃,腳步雜亂且不慌的穩在叢花之中。 隨之長劍所向,典雅海棠,被精心養護的花瓣不堪砍伐,飛舞在四周薄紗之中,很快孤亭被覆上厚厚的一層落英,傅承昀的肩頭也有。 他捻指取花,眼中無波的拋在地上,右腳準確的踩在某處海棠上,使勁一踩遮住痕跡。 傅承昀這才紅衣墨發,轉身而去。 那邊林愉身子疲乏,穿衣多有不便,折騰了許久這才套上小衣之物,出來的時候竟連鞋子也懶得穿。 傅承昀斜倚在嶄新的床鋪上,視線落在林愉勻稱小巧的足上,好在地上很早之前被鋪上了地毯,他才把要出口訓誡的話咽下去。 她竟和他一樣穿著紅色的睡衣,整個人毫無生氣的游步過來,一頭扎進傅承昀的懷里,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屋里燈火通明,映在傅承昀半笑半默的臉上,他瞇著眼睛,冰涼的指尖在她尚帶著熱湯暖意的臉上安撫,“怎么了?” 林愉沒有力氣,眼睛都睜不開,嘟囔了一句“困,也累?!?/br> 帶著濃重的尾音,撅唇不滿,說完往他懷里鉆,專門找暖和的地方。 “困了就睡,專往我懷里鉆算怎么回事兒?”傅承昀聞言但笑不語,又給她按腰。 他今夜太過溫柔,林愉突然大著膽子抱怨,“我要你抱我睡?!?/br> 傅承昀笑道:“好,依你?!彼е?,輕輕的哄。 就在他以為林愉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林愉的埋怨,“方才,我有些疼。下次這樣,我便不許了?!?/br> 傅承昀手一頓,“這便不許了,本相多的是人…” 他話沒說完就被林愉突然捂了嘴巴,林愉強撐著眼皮,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好似十分兇的瞪他,“你不許要別人,我不許,不許不許…” 傅承昀輕易抓住她的手,“那你自己呢?” 林愉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許久,久到就要睡過去的時候,她不大情愿的點點頭,“那你別叫我疼,有我就好?!?/br> 待林愉睡去,他描摹著林愉的眉眼,著了迷。他眼中除了興奮,有著為數不多的憐惜。 想他堂堂左相,一個心狠手辣的鬼見愁,人人懼他,也只有林愉敢不知死活的和他吼了。 也只有林愉,配他這般縱容。 手在她臉上停的久了,林愉不耐。 “怎的這般嬌氣?” 林愉不安的擰眉,被他拍著睡。。 “不過,我的夫人,哪怕嬌氣些,也是使得的。 “本相寵的起?!?/br> 第二十六章 偏愛 他愿意哄我,我就能…… 氵包氵末 林愉被折騰的累極了, 這一覺睡的有些沉,迷迷糊糊之間聽見什么,那聲音被刻意壓抑著, 很快也沒了。 枳夏抱著今日的新衣被人擋在門外, 咬牙瞪著守門神一樣的飛白。 飛白不為所動, “相爺說進去就剁腳, 你若閑著就去亭子掃花, 瞪我也沒用?!?/br> 枳夏說不得話, 也不動, 擺明就是不愿碰傅承昀那些花。她雖膽小些, 但遇上林愉被欺負這件事沒得商量的。 單說她當年陪林愉罰跪,大冬天燒啞了喉嚨,飛白就不會對她如何。枳夏是林愉的寶, 林愉是傅承昀的眼,他也不是怕枳夏, 是忌憚里頭絆著傅承昀的祖宗。 別看相爺臉上嘴上不在乎、無所謂,也許相爺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想什么, 昨夜那場架,不就打著打著打到了床上, 不定多喜歡呢! 眼瞅著上朝的時辰要到, 飛白也著急,又吹了兩聲鳥哨。 “你干站著也沒用,不如去給夫人做些吃的, 那才實際?!憋w白機智的拿林愉說事。 枳夏想起林愉昨夜遭的那些罪,這次勉為其難的去了。等枳夏一走,飛白往緊閉的門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然后換了個風口繼續站著。 片刻后,門“吱呀”一聲開了,傅承昀穿戴整齊,大步流風的走出來,“你今日不必進宮,守在北院?!?/br> 對于這個結果飛白好似早有預料,輕松接受了。 “夫人沒醒,叫人輕些莫要吵她,熬些湯備著?!苯袢盏母党嘘廊缜逅?,不再寂寂而平,好似從仙云飛下,沾染了人世俗氣,“有事去宮門口喚我?!?/br> 飛白詫異,“真去宮門口叫嗎?” 傅承昀聞言反應過來,“還是莫叫,她有印,揍就行了?!?/br> 這個時候有人過來請,因今日時辰晚些,備的是匹馬,傅承昀遠遠的一眼掃過,那些人便不敢喧嘩。他無所謂上朝早晚,就是看在傅輕竹的面子上,想消停些。 最后眷戀一眼,他不敢多看就走了。 尚未完全亮透的天空,日頭半隱在遠處山頭,去往皇宮的寬道上,有一紅衣掠過,披著墨色斗篷呼嘯而過,趕在晨朝馬上關閉的勤政殿門之中。 大臣早已肅穆而立,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頭是寧王魏瑾瑜。傅承昀的位置在寧王之后,和蘇文清并排,再后頭是薛知水。 寧王自來是個賢王,哪怕傅承昀不曾幫他,也笑道:“左相一路趕來,辛苦。若有不適本王可代為告假,不必飛奔?!?/br> 傅承昀一手拿著玉笏,一手整理著風吹亂的衣袍,不似別的大人把這玉板子當命。 “不勞寧王費心?!?/br> 魏瑾瑜也就不說了,他今日開口,不過是看在新得的側妃林悅,是傅承昀搭的線。 尋常妾室他不會在意,全因林悅和他心中某個身影重合,魏瑾瑜一個是打探傅承昀是否知情,另一個也是覺得傅承昀在和他示好。 但事實證明,傅承昀還是那個傅承昀,他不會討好誰,就連冷宮里的晉王,都不見他搭救。 也許…只是巧合! 魏瑾瑜一笑而過,不再理會。 傅承昀理好衣裳,站著有些無聊,往后瞥了一眼,就見薛知水正鼻孔朝天的看著他。他往后側了側,聲音不輕不重,“薛大人,今日對我意見格外大呢!” 薛知水哼一聲,“豈敢?!?/br> 薛知水雖有些傻,可比哪些彎彎繞繞的人好,傅承昀也愿意和他說話。不然魏帝沒來,站著多無聊。 早朝肅穆,蘇文清不滿朝紀嘈雜,暗中皺了兩次眉,傅承昀始終懶散站著,大概看清了薛知水今日的得意之作。 玉笏上僅三條要務,兩條都是彈劾他的—— 傅承昀利用職務之便,私調蕭策; 傅承昀目無法紀,毆打禪師; 最后一條,兵部急調生豬,北送充糧。 沒錯,彈劾他是假,反正魏帝不會把他怎么樣。薛知水積壓了這許多天的怒火,就是為了把彈劾他和索要生豬放在一起。 嘖嘖嘖,這么些年除了羞辱還是羞辱,沒用新意。傅承昀隱隱笑出了聲,表情可謂嫌棄。 蘇文清輕咳一聲,傅承昀不在意道:“蘇大人風寒了?!?/br> 蘇文清眉毛一擰,不悅提醒,“圣駕將至,噓聲?!?/br> “這樣??!”傅承昀頗為不舍的站回自己的位置,瞬間斂了笑,站著的背影一瞬清絕,讓人分不清方才和現在,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他。 就連魏瑾瑜也詫異,他何時這般聽勸,難道今日…心情好? 魏瑾瑜瞥了一眼,見傅承昀眉目雖冷,但有笑意在眼,雖是極淡,也是愉悅的很。 真是稀奇。 心懷鬼胎的人聚在一起,隨著一聲“圣上駕到”挺直腰背站成幾條直線,魏帝被人簇擁著坐在九龍金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