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服裝師把她的外套給我,先休息一下,調整情緒?!标懨鞒涸谌巳褐袙吡艘蝗?,淡淡地說。 他一說話,大家不知怎么的,就跟導演發話了一樣,嘰嘰喳喳的人群瞬間安靜了,服裝師立刻翻出綿綿的厚外套,忙不迭遞過去。 可能這就是氣場?連隔壁劇組的梁影帝好像都沒這么恐怖的氣場,被他掃了一眼就跟被導演瞪了似的。 霍大伯也過來了,他當了那么多年導演,什么場面沒見過,小演員哭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先帶她去休息室調整一下,大家都散開,原地休息!” 陸明澈拍拍她的背:“把衣服穿上,帶你去休息室?!?/br> 綿綿把他揪得更緊,臉貼在他衣服上猛搖頭,丸子頭上的小鈴鐺一陣脆響。 她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哭了,還被圍觀,她……她此刻只想做一只安靜的鴕鳥!嗚嗚嗚! 陸明澈:“……” 他多少明白孩子的心理,深深呼出一口氣,一手抱起小團子,一手把外套蓋著她身上:“借過?!备呃涞乇еr鳥小團子走了。 眾人本來還想再安慰安慰小綿綿,但在陸明澈的冷臉下,居然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默默地讓開一條道,讓他們離開。 霍子琛看到meimei和澈哥走了,站在幾個主演中間說:“meimei是因為太小了,你們誰也不能拿這件事笑話她,不然我就跟他絕交!” 焦老師跟這群孩子有代溝,當然他也不可能去笑話一個比他孫女還小的小朋友,小演員出什么狀況都正常,點點頭,獨自回酒店休息了。 蘇水月和郁野紛紛保證:“這還用你說?她也是我們的meimei,我們愛護還來不及!” “今天主要是因為她哥演她爹,別說是她,我們來演也不一定能有多好啊,都喊出條件反射了?!?/br> “就是,綿綿已經是小演員里面很厲害的了,陶導對她滿意得不得了,天天在劇組吹?!?/br> “要是今天先拍一場許瀾,再拍綿綿,她估計就不會哭了……” “……” 主演休息室里空無一人,陸明澈把小團子放下來:“沒人了,自己穿好衣服?!?/br> 小團子哭得上頭了,癟癟嘴,還想繼續哭。 不但因為今天丟了人,而是她哭著哭著,開始想父王母后了。 陸明澈抽過一張紙,在她臉上劃了兩下:“不許哭了?!?/br> 綿綿懵了一下,隨即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邊哭邊控訴:“嗚嗚嗚,你,你太兇了,天天兇我!” 陸明澈無奈:“我哪有?” “你有,你就是有!” 他放棄跟情緒不穩定的孩子講道理:“那你先哭吧,哭完再說?!?/br> 小團子被他的話驚呆了。 還能這樣?都不哄哄她嗎?她驚得都忘記自己還要哭了。 陸明澈看她終于不哭了,幫她套上外套,帶她坐下來:“我們就在這里練習吧,你喊我?!?/br> “陸明澈?!毙∧桃暨€帶著點委委屈屈的哭腔。 陸明澈:“?” “我再也不要喊你哥哥了,嗚嗚嗚嗚嗚!” 今天就是因為哥哥喊習慣了才會那樣,一看到他的臉,嘴自動發聲。 “是讓你喊臺詞里的稱呼,多練練,喊習慣就行?!?/br> 綿綿張了張嘴:“我、我喊不出來……”這感覺多怪啊,“讓你管琴姨喊娘親,還要喊得那么有慕濡之情,你喊得出口嗎?” 陸明澈:“……”他想象了一下,發現還真的,挺需要克服心理障礙的。 之前霍導說要他演楊玄琰,他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雖然看起來有些挑戰,但他覺得自己可以勝任,事實上也證明他演父親并不違和。 但是沒想到,更覺得違和的是綿綿。 設身處地地想,如果琴姐要演他娘,她肯定是能演的,但自己卻未必能演好。 原來演長輩并不是最難的,難的反而是演小輩。 “但是,已經定下來了,只能想辦法演好,總不能一直拖著進度吧?!标懨鞒簺]有退縮的習慣,只會想辦法解決問題,“我們……” “陸老師,導演喊你們?!币粋€工作人員突然過來推開了一點門縫,“他想讓你們試試另一場戲,本來排在明天的那場摘荔枝?!?/br> 楊玉環兒時家中的院子里,種了一棵荔枝樹。 她從小就特別愛吃荔枝,有一天在庭院里,看著荔枝樹上的荔枝,眼饞極了,但是因為年紀小摘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父親看到了,笑著把她抱在懷里,摘下一顆還未成熟的荔枝給她,哄她說可以吃了。小玉環信以為真,吃了那顆青澀的荔枝,酸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欺負了自家小閨女的楊玄琰朗聲大笑,小玉環生氣地控訴爹爹是個大騙子。 嗯,欺負小閨女的楊玄琰,倒是有點像大反派了。綿綿默默地想,自己天天被他欺負,這場戲一定能演好! 化妝小jiejie給她整理了一下頭發,稍微撲了點粉,蓋住哭過的痕跡,攝影機和軌道已經從剛才的室內移到了庭院中的荔枝樹下。 綿綿眼巴巴地看著樹上的荔枝,狀態很對,又在樹下跑過來跑過去,仿佛在想怎么才能吃到荔枝,監視器后的霍大伯不住點頭,她一個人的部分一直都很不錯,就看兩人的配合是否默契。 陸明澈看到現場導演的指示,走入畫面,但是不知怎么的,似乎頓了一下,但他很快調整好了,按劇本要求,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摘下一顆尚且青澀的荔枝給她。 綿綿仿佛真的以為里面是甜甜的大荔枝,剝開殼,塞進嘴里,突然瞪大眼睛,不一會兒rou嘟嘟的小臉都皺在了一起:“爹爹是個大騙子!” “哈哈哈,是玉奴自己要吃的嘛?!标懨鞒赫f出了最后一句臺詞。 拍完戲,綿綿終于呼出一口氣,吐掉嘴里酸得掉牙的糖果。這整顆荔枝都是道具小哥哥做的道具,里面是做成未成熟荔枝狀的糖,特別酸。 “我,沒有喊錯!”綿綿得意地叉腰,感覺今天丟掉的面子又回來了,“而且喊得特別自然,我覺得這一條能過!” 霍子琛立刻跑過來說:“沒錯,我一直看著你,你這次演得一點問題也沒有!” 綿綿仰起臉,果然,只要大反派演這種逗弄人的戲份,她就一點壓力都沒有,剛剛那一場拍不好一定是因為太父慈子孝了! 蘇水月在旁邊,一臉沉思,好像想說點什么,但是最終什么都沒說。 陸明澈也看著兩個小朋友,沒有說話。 “小陸跟綿綿來一趟導演室?!被魧ㄟ^對講機喊他們。 “咦,霍大伯是要給我們講晚上的戲了嗎?”小綿綿滿心以為這一條是一定能過的。 然而走到導演室,霍大伯第一句話就是:“剛才那一條還是不行?!?/br> “我,我又有哪里不對了嗎?”綿綿的氣焰一下子消下去一大半。 “不是你的問題,是小陸沒把控好狀態?!被魧дf。 陸明澈演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嗯?!?/br> “你自己也感覺到了吧,父親看女兒,跟哥哥看meimei,還是很不一樣的。上一場你演父親演得還很像,怎么這一場地點一換,這個感覺就完全變成家里大哥了呢?” 霍導嘆了口氣:“我考慮了一下,你們演父女可能確實太為難了,我準備調整調整,你們就演兄妹,我到時候把編劇叫過來商量一下,把劇本改一改,有幾場還是跟原來一樣的,就是換個稱呼,有些要改得多一點,干脆過段時間再拍你們的對手戲?!?/br> 綿綿沒想到還能這么來,當然沒有意見,乖乖地點頭。 霍導拍著她的腦袋:“你呀,看起來這么乖,結果拍不好還給我哭,記者知道了又要寫文章罵我太兇?!?/br> 綿綿無辜地縮了縮腦袋:“誰敢這么寫呀,那我就寫一篇文章幫大伯反擊回去,不給他們歪曲事實的機會?!?/br> “就你會說話。行了行了,今天就先這樣吧,小陸你明天先回《權臣》,這邊等改完劇本再通知你?!?/br> 因為要改劇本,今天的夜戲自然也就取消了,大家本來還以為要熬大夜,結果早早地收工了。 還在年節里,過年的氣氛沒有淡去,一般工作人員并不在意劇組進度這些大事,能休息了就高興,約上幾個關系好的同事一起出去吃飯。 霍子琛、蘇水月和郁野聽說今天收工了,跑過來找綿綿他們。 蘇水月說:“我們今天也一起出去吃飯吧,前兩天大家聚餐的時候你們都不在,正好過年,我們一起去熱鬧熱鬧?!?/br> “好啊?!?/br> 他們都去,霍大伯看到了,表示要跟去蹭飯,順便一個電話喊上了在酒店休息的焦老師。 畏懼霍導和焦老師的眾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你說你叫二大大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7章 玉環8 綿綿要和爹爹一起拍的戲份往后推, 就先拍了她學習舞蹈和琵琶的片斷,還有她自己爬到桌子上,偷吃桌上那碟荔枝的情形。 這個寒假, 她幾乎都是在劇組度過的。 時間過得很快,當片場的大樹長出了新的嫩葉,春天扇著翅膀悄悄飛到了鹿鎮, 綿綿就只剩下和爹爹的對手戲沒拍,霍子琛也寫完了寒假作業,要回去上學了。 綿綿才送走要上學的霍子琛, 霍大伯就告訴她:“綿綿也要去上幼兒園了吧?去吧,等演你爹爹的演員空出檔期, 通知你過來演就行?!?/br> 霍大伯本來要改戲, 然而編劇飛來鹿鎮之后, 堅決不同意把爹爹改成大哥,因為里面有一幕父親病死正好被去討荔枝吃的玉環發現的戲, 編劇認為,且不說尊不尊重歷史事實, 如果死的是大哥,給小玉環的沖擊就不如父親來得大,不夠有戲劇張力。 她還提出了一個跟綿綿一樣的建議:“你真喜歡這個演員就讓他演安祿山吧, 安祿山不比楊玄琰戲份多?不比楊玄琰更容易讓人記???” 霍大伯很猶豫:“那是個反派……” “反派怎么了?現在的人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你要真找個三百斤重的來演,那誰愛看呀?你大玉環怎么不找個兩百斤的呢?”編劇直接懟過去, “相反,你讓這帥小伙兒來演,還跳胡旋舞,那觀眾不得嗷嗷叫?就算他做壞事, 那也是又愛又恨??!” “……”霍大伯,“好吧,我被你說服了,就這么安排,楊爹我重新找一個演員?!?/br> 這回找的爹爹是個三十多歲的老戲骨,但是對方檔期排得很滿,最多在五六月份安排出幾天時間,《玉環傳》本來也要六月份才殺青,霍大伯同意等他。 綿綿回到家里,琴姨準備去京市了,正在收拾行李。 “公司說給我接了活兒,天天催我過去,東西我就不全拿走了,房間還是跟原來一樣租著,要是什么時候會鹿鎮還能住這兒?!笔捬徘俅虬欣钫f。 其實她近期回鹿鎮的可能性很小,就算回來也是因為公司有業務,肯定給她安排了酒店。但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她的房間退租以后,會有其他人住進這幢小樓,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好像她跟小樓其他人的聯系突然就斷了似的。更何況還有老林在這里,萬一搬進來一個什么女人勾引了她家老林可怎么辦? 于是摳摳搜搜的蕭雅琴干脆大方了一回,她要去京市賺大錢了,也就不在乎這邊幾百塊錢的房租了,大不了每個月少去幾次飯店。 “綿綿,以后這架鋼琴就放在家里,你們隨便玩兒?!笔捬徘僬陽|西,抹了把汗,站起來拍著鋼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