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拍他發現侍衛，把情緒和眼神的幾個要點都跟他說了，許瀾應得好好的，等回去一演，陶導氣得猛然拿起了對講機。

    綿綿懷疑導演要說臟話了，有點猶豫要不要捂上耳朵。

    然而，陶導竟然出乎意料地忍住了，他灌了幾口咖啡，沒什么情緒地說：“再來一遍?！鳖D了頓，補充，“想想我跟你說的話?！?/br>
    綿綿有點佩服這個導演了，這么生氣都能忍得住。

    接下來他們一直這么一點點地磨到了中午，工作人員過來告訴導演，今天中午的飯是制片人送的，他們又來探班了。

    綿綿正在打哈欠，擦掉因為太困流出的生理性淚水，聽到這話終于清醒了一點。

    看許瀾演戲真的太犯困了，這么長時間，才勉勉強強演完發現侍衛的一幕，簡直比林伯伯教她讀書還催眠。

    這么一想，她突然覺得，林伯伯說他以后要當導演倒是挺合適的，至少他以后可以不用擔心看著監視器會犯困。

    折騰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了，中飯到了就先吃飯休息。

    顧瑾玉一行人果然又來了。不過這次他們來得不巧，陶導正拍得不爽，全靠他的涵養才維持著紳士風度，沒有罵人，但要他客客氣氣地跟這些人寒暄，卻實在沒有心情了。

    陶長平只是對他們點了點頭，拿起一份飯開始吃，留在導演室一起吃飯的綿綿有樣學樣，拿起飯，到導演旁邊一起吃。

    顧瑾玉三人盯著一大一小兩個埋頭吃飯的背影：“……”

    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顧瑾玉是第一次當制片人，但他不是第一天當顧家的少爺，很快想明白了問題所在。

    這兩個人居然沒有捧著他！要知道，他們手里的飯還是他花錢送來的！

    “陶導，拍攝得順利嗎？我聽說咱們劇組的演員都特別好，好多一場就過了？”顧瑾玉只好主動搭話。

    陶長平吃飯的動作一頓，他被這么一提醒才發現，除了這個許瀾，他這回劇組里的演員確實個個都好，偏偏演技最不好的，還幺蛾子最多，居然敢同時接兩部戲。

    他隨即又想到，自己本來是要陸明澈演太子的，看早上陸明澈的表演，演技完全過關。要不是因為這個顧瑾玉橫插一手，自己根本不用那么趕，連中午吃飯都只能埋頭狂吃，都沒時間跟小李他們嘮嘮嗑！

    陶長平這么一想，對顧瑾玉的感觀就更糟糕了，完全是靠他的名導風度維持著微笑。轉身給了顧瑾玉一個假笑之后，轉過身繼續狼吞虎咽，咽到一半又拿起對講機：“小李，通知大家五分鐘內解決完，五分鐘后我要準時開拍?！?/br>
    顧瑾玉有點生氣，他給的投資是很足的，根本用不著那么趕，他覺得陶長平當著他的面這么做，是在下他的面子。

    但他并沒有怎么接觸過陶長平，沒有可以得罪他的地方，連小公主最終也是按著陶長平的意思來的。

    顧瑾玉聯想了一番，最后得出結論，他覺得陶長平之所以這么做，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不滿他換掉陸明澈。

    所以，陶長平是在為了陸明澈下他的面子。

    顧瑾玉得出這個結論之后，氣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他是顧家的少爺，天之驕子，誰都不放在眼里，但只有一個人是他的眼中釘、rou中刺。

    那個人，就是陸明澈。

    第49章 太子4

    顧瑾玉痛恨陸明澈。

    在他心里, 自己和母親才是名正言順的顧家人，陸明澈才是那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但是, 爺爺卻一直不喜歡他和母親，甚至在壽宴上，因為陸明澈沒回去, 當著所有人的面落了他們母子的面子。

    爺爺可以這么做，是因為他是赫赫有名的首富，有萬貫家產留給兒孫, 但眼前這個導演，他, 憑什么！

    顧瑾玉就沒受過這樣的氣, “砰”地放下他給劇組送來的盒飯。

    對劇組來說精致的飯菜, 卻是顧瑾玉從沒吃過的粗糙，要不是周語薇說要帶他來深入體驗劇組生活, 他壓根就不會吃這種東西！

    陶長平和綿綿雖然坐在監視器前，背對著他們吃飯, 但兩人都很敏感，立刻感知到了這個聲音里的情緒，對視了一眼, 很默契地誰都沒有回頭。

    陶長平心想，拍不完戲暴躁的是自己，還是別為這些雜事耽擱時間了。

    綿綿內心：導演都不管, 她干嘛去男女主跟前送人頭。

    陶長平默默地想：這孩子倒是跟我有默契。

    周語薇當然也第一時間發現了顧瑾玉情緒不對，按住他的手，對他溫柔又帶點懇求地搖搖頭。

    顧瑾玉只好硬生生把這口氣咽了回去，差點把自己憋到吐血。

    語薇meimei太善良了, 以前他還覺得這么善良挺好，現在卻決定，等出去了一定要跟她好好說說。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內心一口老血的顧瑾玉如是想著。

    陶長平沒理會身后的動靜，吃完飯，正好過了五分鐘，舉起對講機，表示他要開始拍了。

    工作人員也很給力，沒有因為壓縮了午休時間就找理由拖沓，很快一切就緒，開始拍攝。

    連以前很肆無忌憚的許瀾，也收斂了很多，看得出來他現在是想認真演好的，奈何演技就放在那里，真的不是靠主觀意志可以改變的。

    綿綿吃完午飯之后更困了，又打了個哈欠，感覺導演應該不會說什么，靠在椅背上一側頭，呼呼大睡。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到一聲砸東西的東西，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抬眼一看，就發現陶導把自己的手機給砸了……

    那么能忍的導演，居然砸了手機？她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只見陶導沒有理會躺在地上的手機，拿起對講機心累地說：“小陸，你給他示范一遍?！?/br>
    綿綿把目光轉向監視器，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場景已經換了，屏幕中，被擒的侍衛正和太子正面對峙。

    陸明澈接到導演的指示，也不推辭，站起來演了一遍太子的戲份。

    他明明穿著緊身的黑色夜行衣，但任何人看著他，都只會說他是一個太子，太子不管穿什么，都還是太子。

    陶長平看得滿意，正想說讓許瀾就照著這個演，忽然身后傳來了一聲更重的砸手機聲。

    大家都看過去，一個不用想就知道十分名貴的手機，就這么報廢了。

    顧瑾玉怒火沖沖地站在那里，他實在忍無可忍，能看著陸明澈演戲已經是一再壓抑的結果，現在陶長平讓陸明澈演太子給許瀾示范，他再忍下去就枉為顧家人！

    這里那么多人，陶長平可以讓梁影帝做示范、可以讓執行導演做示范，甚至還可以把許瀾叫過來，陶長平自己給他做示范，但是都沒有，他偏偏要讓一個無名無姓的小演員陸明澈做示范！

    “陶長平導演，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說，不用這么拐彎抹角的?！鳖欒駟问植宥?，氣勢十足。

    周語薇沒能攔住他，在桌下緊緊握住了拳。

    陶長平聞言，還真的愣了一下。他做什么了嗎？他什么都沒做，就在好好拍戲，這位大少爺是在找哪門子的茬？

    顧瑾玉要是不再說話，也就罷了，但他繼續強硬地說下去：“這個人，”他指著監視器上的陸明澈，直視陶長平道，“不允許出現在這部電影上。一個鏡頭也不許有?！?/br>
    陶長平第一反應就是不干，且不說陸明澈已經拍了幾個鏡頭了，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滿意這個少年，把他從三號調到五六號已經是妥協的結果。

    要是連個侍衛都不讓他演，難道要把所有演員都換成許瀾這種干啥啥不行的廢柴嗎？

    不過，陶長平現在可以肯定一件事。陸明澈果然和顧家有仇，或者，和顧瑾玉有私人恩怨。

    “顧制片，男三以后不能干涉?！碧臻L平按合同說話。

    顧瑾玉很有底氣：“把他去掉，我追加投資，只要不用他，下部戲也給你投?！?/br>
    陶長平拒絕了：“我不缺投資方，只要好演員?！?/br>
    “那你要什么？什么要求都可以提?！?/br>
    陶長平給自己的定位是藝術家，打心底里討厭商人，他清高地說：“我沒有什么要求，麻煩讓一讓，我趕時間?！?/br>
    顧瑾玉氣極了：“還拍什么拍，把陸明澈換掉！”

    陶長平的火氣也上來了：“換陸明澈？好，我讓他演太子，許瀾演侍衛！”

    顧瑾玉被人當面這么懟，哪里能忍得住，沖上去砸了陶長平的對講機，又是“砰”的一聲。

    站在外面的小李發現不太對，悄悄推門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導演是要和制片人打起來嗎？這傳出去還得了？趕緊上來拉架。

    陶長平雖然偶然也會為資本作出讓步，但自認還算有幾分傲骨，倔脾氣上來了，不愿意退讓。

    而顧瑾玉，更是習慣了所有人小心翼翼的討好，除了陸明澈，就沒有什么事不順著他的心意來。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連撤資都威脅不了陶長平，甚至他前腳撤資，后腳就有其他人投資。顧瑾玉一點都不懷疑，只要自己一撤資，陶長平立刻就會讓陸明澈演這個男三號。

    陸明澈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紅起來？門兒都沒有！

    小李囫圇話說了一堆，兩位祖宗還是誰都不肯讓誰，為難極了，求救地看向一旁的綿綿。

    想想這位小姑娘那天直接問導演要片酬，一點不犯怵的樣子，他覺得小姑娘應付這種場面，應該也可以。

    綿綿：“……”我不行，我不可，我不想跟男主說話。

    小李繼續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恨不得長出尾巴來搖一搖。

    綿綿無奈了，只好不抱什么希望地，小聲說：“既然大家都不同意對方的說法，那要不，用另一種比較公平的方式，來做決定吧?！?/br>
    顧瑾玉上次看到了這個小女娃跟陸明澈十分親近，連帶著對她也沒什么好感，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陶長平問：“什么辦法？”

    “剪刀石頭布吧，誰贏了就演太子，輸的那個就演侍衛?！?/br>
    陶長平沒有意見，按這個辦法，最多也就是和現在一樣，不會更糟：“我同意?！?/br>
    “我不同意?！鳖欒裾f，“我要陸明澈徹底退出這部劇?！?/br>
    他連侍衛都不想讓陸明澈演，甚至恨不得陸明澈直接餓死在鹿鎮。

    綿綿聳聳肩：“那也可以啊，那就抓鬮，一張空白紙，如果有人抓到這張就退出，另外兩張紙分別寫太子和侍衛，誰抓到誰演。就是導演有可能要重新找一個演員了?！?/br>
    這次陶長平沒有立刻接話。

    顧瑾玉沉默了一會兒，道：“兩張空白紙?！痹黾雨懨鞒撼鼍值母怕?，減小他演太子的概率。

    他就不信陸明澈這種人，運氣能那么好。

    綿綿攤手，表示她無所謂，看導演的。

    陶長平最后還是同意了，就看演員自己的運氣：“但是演員的違約金，得你出?！?/br>
    “好?！边@個顧瑾玉倒是答應得很干脆。

    做完決定之后，小李就裁了四張大小一模一樣的紙條，其中兩張空白，剩下兩張，由陶長平執筆，一張寫太子，一張寫侍衛。

    幾人都一一看過，確定鬮沒有問題，疊好放進一個空盒子里，叫來了陸明澈和許瀾兩人，告訴他們現在要抓鬮，決定他們接下來能不能繼續留在劇組，以及留在劇組演什么。

    陸明澈沒有什么表情，自從他男三落空、說服自己好好演侍衛之后，已經把這些看淡了。綿綿說得對，慢慢來，總會變好的。

    他向來在這些事情上差一些運氣。但他已經看開了，哪怕這次沒有機會，也總會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