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嬤嬤接過包袱,里面果然是衣裳、吃食,還有幾張銀票,瞧著這幾個小廝,也是威武可靠的樣子。 姑娘辦事果然妥當周全。 嬤嬤如此想著,鶯兒說不便用家里的車,讓出去雇車。 乳母也知道薛蟠是逃出來的,雖然有假戶籍在身,不敢妄動,和幾個小廝一起到西城雇了兩輛驢車,悠悠往城外槐樹村去。 薛蟠就落腳在槐樹村西頭的一座觀里,觀里只得三間屋,有個穿破衣裳的道士。 乳母興沖沖帶著人進去,只見那老道士抱著一個土甕,吃一鍋稀飯。 看過屋子院子,薛蟠并不在。 幾個小廝很心急,揪住乳母便問:“你不是說薛蟠……你們家大爺在此,如何不見人?” 老道士仰起頭,沙啞著嗓子:“去……去隔壁馬頭村了!說、找樂子!” 乳母一聽就知道薛蟠去做什么,先前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而今就在皇城邊上,還請大爺忍一忍。 乳母發出一聲嘆息:“唉!我帶你們去?!?/br> 馬頭村離著這邊有四里地,原先嬌生慣養的薛蟠竟然能頂著日頭走過去,看來先前流刑果然鍛煉了他。 乳母嬤嬤帶著人老大馬頭村的馬寡婦家,隔著一堵矮,沖院子里嚷嚷:“大爺、大爺,接您的人來了?!?/br> 薛蟠正好穿了衣裳出來,一腳將寡婦家的木板門踢開,還在系著腰帶。 他只恨母親無能,家里父親狠心,都到沿海牙子才把他解救出來,若是晚一時半刻,豈不是就真去荒無人煙的瓊州島了?! 薛蟠看見那幾個小廝,人模狗樣,生得壯實,哪里像是他一路受苦,原先的膘都沒了,又黑又瘦,這么幾月都沒養回來。 薛蟠覺得那幾人直勾勾盯著自己,十分不尊重,罵罵咧咧:“怎么才回來,有沒有從京中的酒樓里給我帶吃的,這山旮旯里的東西,真是一個塞一個難吃!” 忽而一人上前問:“你是薛蟠?” 薛蟠把頭一歪,正準備擺大爺的款,趾高氣揚問:“你們是我meimei的人?” 領頭那人一揮手,暴喝:“拿下!” 余下三人一擁而上,不知從哪兒摸出繩索,將薛蟠捆成粽子樣,割了他衣角一塊布,將嘴巴堵死。 那嬤嬤支棱著雙手,不知往哪兒放,被嚇得半癱:“這是做什么,他是我們薛家大爺?!?/br> 只見領頭那人朝著老嬤嬤逼近,一扭手,也將這老嫗反扣起來。 薛蟠像是一只蛆蟲,在地上蠕動,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領頭人見有好事村民一重重圍過來,又大聲道:“京畿衙門的捕快奉命抓捕逃犯,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呸’的一聲,薛蟠居然把嘴里塞的布吐出來,坡口大罵:“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們奶奶的親兄弟!” “唔……” 薛蟠的嘴又被堵住,幾個捕快像拖死豬一樣,把綁成一團的薛蟠和乳母一起塞進驢車,幾人或是坐車,或是走路,趁著夜色往京城去。 沒過多久,付家奶奶大義滅親,協助京畿衙門抓捕逃跑的兄長一事,傳得京城滿城皆知。 此等大罪,還沒等衙門判決,據說薛蟠在獄中畏罪懸梁自盡。 薛姨媽自以為把兒子送到京城能得到妥善安置,不想竟是一道催命符。 賈敏在內宅知道這個消息,不得不感嘆一句:“薛家的寶釵,好厲害的心思,真是可惜了……” 雖說狠了點,但薛寶釵若不報官,選擇包庇哥哥,最后慘的不單是自己,甚至還有付家。 所以賈敏并不覺得薛寶釵狠毒,反而佩服她有幾分果斷。 林如海冷笑:“若不厲害,難不成真把薛家那混賬兒子藏匿起來,那時候不知要拖多少人家下水?!?/br> 平心而論,薛寶釵資質不差,可惜沒遇到一個深明大義的母親,也沒有一個成氣候的父親,更攤上了一個廢物兄長。 林如海見賈敏的打扮,一頭素銀頭面,身上的衣衫也是不常穿的深藍團花緞面,問道:“哪家報喪,你要出門?” 這分明是要去旁人靈堂上的打扮。 賈敏垂眼:“鳳哥兒家的男人沒了,論理該兒媳輩府人去,她身子不方便,人家報喪的人來了,不能不去?!?/br> 大兒媳懷著孩子,不能去那種地方沖撞,人家登門報喪,當下也只能賈敏去看一眼。 林如海聽說過風姐兒這一世嫁的男人得了馬上風,王熙鳳有個兒子依仗,還沒開始拿嫁妝抵家用。 沒了這個男人,興許守寡以后還不用惹一身的病,能多活幾年。 林如海覺得不妥,把賈敏拉?。骸澳闳ヒ膊缓线m,一會兒老大回來,讓他去?!?/br> 要是賈敏去,反而顯得給他臉了,林如海怕那家人受不住。 賈敏也沒推辭,和林如坐下來喝茶,臉上透著歡喜:“今日黛玉和珺哥兒來信,冷先生已經帶著他們往回走,過幾月就能到京?!?/br> 林如海聽罷也是一喜,怪不得瞧著今日妻子高興。 林璋一回來,林如海馬上給兒子派活兒,讓他出去走動還禮,林璋依言去應個景就回家。 半道上,天都快黑,就見一個老婦人坐在街邊哭,林璋叫人把車停下。 “大爺,怎么了?” 林璋指了指:“那邊怎么回事,像是有人在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