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這個讓女兒羊入虎口的父親,也是天大的蠢貨! 寧國府和榮國府滿心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 實則是上面的人懶得動你,最后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板上釘釘的罪證。 分明知道薛家為什么而來,林如海就是要裝糊涂。 皮笑rou不笑道:“不知閣下登門,所謂何事?” 子不孝父之過, 能養出薛蟠那個兒子,薛家三爺可不要只當甩手掌柜, 把罪責都推在薛姨媽頭上。 林如海不知薛蟠詳細年歲,印象里里就是腦滿腸肥一個,也不知現在薛蟠那小子出生了不曾。 薛家三爺明顯可以感到林如海對自己不喜, 暗里計較, 王夫人是賈府的二奶奶, 兩家沾著點親。 要說林家看不起商戶,先前從林家出去的一個丫頭,家里比不上薛家半個指頭,林家沒見嫌棄。 薛家早幾年就吃過林家好多次閉門羹。 這回有王子騰作保,林如海怎么傲氣也要給三分薄面,不是有王子騰和史家斡旋,林如海不可能撿個大漏,安安心心坐在這個位置。 圣上和太子都中意林如海,不就是知道他后面牽著好幾家,朝廷里反對的聲音小。 這些厲害關系,王子騰早就和薛家三爺私下說清,是以薛家三爺看見林如海拿喬的樣子,眼里看不過。 但出門辦事,他乃官,薛家是商,薛家三爺不得不壓著性子,笑道:“小人無事,只是聽說大人新到此地,上門拜會?!?/br> 林如海懶得接話茬,淡淡笑起來,指著透白的茶碗:“這是從云南那邊運來的陳年普洱,甚是養胃,你嘗一嘗?!?/br> 林如海并不感激那些把自己推到巡鹽御史差使上的人,若說報恩,他前世早就報過恩情,心力交瘁,將自己的命都搭上。 那時他不能將四大家族牽扯出去,又要給新帝交代,除去一死,還能作何?驚懼愁苦,病痛交加,死在揚州任上。 新帝網開一面,點元春貴妃??上巼蜆s國府那群蠢貨,不知急流勇退,巴巴伸著脖子讓人砍。 林如海腦海浮現賈敬、賈赦、賈政等人的面龐。 罷了,現在似乎也算不得蠢貨,畢竟是孩子們的舅舅。 薛家三爺呷一口茶,沒能忍住,挑明來意:“聽聞大人督導,江南東西鹽引一事,在下不才,家在金陵小有根基,不知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金陵也屬江南。 薛家已經接到朝廷大宗木材生意,又有海貿利潤,還想染指鹽務,真帶著幾分野心,怪不得寶釵和薛蟠也曾以祖上為耀。 林如海亦懶得與他周旋,坦白道:“我上任不足半月,朝中事關鹽引的文書未至,那些事情自有朝廷法度,先前已有不少人家問過,本官答復一如既往,不知,不允,當下朝廷自有規程,你們按著規程行事即可?!?/br> 若林如海是薛家人,薛家三爺肯定忍不住氣性要大罵一聲傻子! 真像林如海嘴上說的規規矩矩做生意,他們薛家早就虧得底掉。 林如??囱胰隣?,眼睛赤紅還要強忍,還真可憐,肯定氣性太大,不利養生,好心開口勸他:“薛家已有朝廷木料,何必貪多,尾大不掉?!?/br> 林如海知道薛家這位勸不住,為商者誰又會嫌棄錢多呢? 況且他今日軟了性子,開這份口子,薛家王家、甚至賈家和史家都會高興,自己還有個把柄抓在他們手上。 他又不傻,況且王子騰現下又算老幾?一日日不好好做官,凈幫著薛家鬧幺蛾子。 林如海不想成什么事,也不想旁人在自個職責范圍內惹事,四王八公那些勢力與圣上和太子沖突,圣上太子順水推舟,他們還真以為當皇帝的怕了? 薛家三爺見林如海油鹽不進,他先前就預料過如此,現下從林家出來,更被林如海清高范兒刺得難受。 他也不是沒遇到過刺頭清高的小官,還能啐一句假清高。氣人的是林如海官不算小,人家祖上不缺錢,真清高。 怪不得老大家不看好鹽引一事,早就說林如海過來,他們反而不會有好日子過,一語成讖。 朝堂關于今年的鹽引沒有文書,并不是搪塞之言,朝中有意拖延此事,說好聽點是留給林如海熟悉公務的時間,更險惡的用心,試探林如?;氐浇蠒粫c親信便利,悄悄提前給人派鹽引,從中牟利。 要是林如海敢這么做,定然變成朝廷豢養的肥豬,過幾年養肥以后一家子連鍋端。 林如海咂嘴搖頭,喃喃自語:“不可,不可,這樣璋兒就真成豬了!” 可笑江南商戶們急的宛若熱鍋上的螞蟻,林如海還在家里逗孩子玩樂,慢悠悠給兩個兒子畫紙鳶,以及不能真讓自家成朝廷的肥豬。 朝廷里今年分配鹽引不知怎樣章程,再耽擱下去,江南必定鹽慌,已有些不要命的商販私自販鹽牟取暴利。 這些商戶中間不少手眼通天,能和京中大臣搭上線,也知林如海并非懈怠不理事,朝廷確實沒有安排。 對著幾次三番前來打探消息的官員和下屬,林如海只能頂著那張無辜而文弱的臉,十分真誠答道。 “下官也不知??!” 朝廷不可能當真讓江南鬧鹽慌,四月里終于發下文書,江南商戶可以向朝廷購入販鹽資格,不得賒賬,現交現結,不可壟斷。 林如??粗@份政令頭大,不知哪幾個大人商量出來的章程,整個江南都要到這邊買鹽引,莫不是把兩淮運司衙門當做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