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算他有幾分眼光。 可是,一想到賈赦會對著旁的男子說一樣的話。 林如海就氣得牙癢,如此輕浮,活該被罵!最好讓老太太也知道,罵他個狗血淋頭。 賈赦這幾天日日被罵,不想出來見到個少年還要被修理。 關鍵人家罵得有道理,他還不能反駁,若是那些不著調的花花公子,才不會如此為女子名聲著想,多半附和著玩笑起來。 也怪他今日多灌兩口酒,見到林如海仿佛腦子抽風一般,沒來由竟是想起妹子的婚事。 他平日再怎么吊兒郎當,游戲人間,也知曉這種話不能隨便說。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撞的哪門子邪! 賈赦紅著臉給自己找補:“罷了罷了,我只是見你恰好過來,方才提及,旁人必是不說的?!?/br> 未免林如海繼續用大道理修理自己,賈赦另起一個話題:“小兄弟已有婚配?” 林如海抿嘴搖頭。 “不曾?!?/br> 林如海豈能告訴賈赦,他未來的夫人還關在府里,何處去婚配? 他自個覺得和賈敏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但這話他不能說,賈赦也不能說,只能由長輩說。 氣氛忽而尷尬起來,林如海輕咳:“敢問兄臺,那人可有處置?官府如何判決?” 賈赦看林如海見好就收,聽他問起張三的事,又勾起心頭火,左手的牛皮鞭子空甩一下,砸在石板路,發出一聲脆響。 今天他心頭發悶,借酒消愁,就是因為這件破事! “官中又查到幾個苦主,他騙的人多,家產充公流放。只是他女人非要咬著和我有私情,真是……不知所謂?!?/br> 賈赦原本耷拉著眼皮,說到張三攀咬他和女子有染,怒從心起,眼睛滾圓。 “我家中這么多丫鬟通房,何必去尋旁人的媳婦?” 林如海唇角不自覺一抽,賈赦喜歡鮮嫩姑娘,四五十歲時家中有名分無名分的小老婆一堆,后面還謀算過賈母身邊最依仗的鴛鴦。 不過他那兒子賈璉,卻另有喜好,時常與旁人媳婦攪和到一處。 一雙父子,各有所長。 不過這樣的指控不可能空xue來風,林如海沉吟片刻,又問:“難不成是兄臺哪個隨從假借您的名號去行事?” 此言一出,賈赦揚手在林如海肩膀猛拍兩下,沖他豎起大拇指: “你小小年紀,真真料事如神,有個下人偷我的玉墜子,拿出去與人山盟海誓,那天他就想將姓張的打死,我一世英名,險些為奴才背黑鍋?!?/br> 賈赦還委屈上了? 想必他自己做的黑事也不少,后面光是為幾把扇子就能逼死人。 今日被人坑一遭,姑且算有其主就有其仆,一報還一報。 林如海被拍得肝兒顫,理理衣襟,正色道:“兄臺出身大家,身邊逢迎之人無數,今后還當謹慎,今日丟的玉墜,豈知明日旁人又偷你的物件去做什么?” 賈赦二十三歲的年紀,正是詩酒風流的時候,面上點頭應是,實則左耳進右耳出,這樣的論調,他在meimei那邊聽一會,母親那邊罵一回,路上偶遇林如海,還是一回。 真真是耳朵都起了繭。 賈赦擺擺手:“別兄臺長兄臺短 ,你們江南人士說話,都這般文縐縐?你我相識一場,總不能一直這樣稱呼?!?/br> 林如海才意識道自己忘了這件重要的大事。 因為前世記憶,他認得賈赦,但賈赦還認不得他。 殊不知,賈赦早派人把林如海來歷查的七七八八,只等他自報家門。 林如海拱手作揖:“在下姓林,名海,表字如海,姑蘇人士?!?/br> 賈赦莞爾,指指榮國府青磚高墻:“我也不瞞你,這處府邸便是我的居所,家父過世后,不才襲爵……家中姓賈,在下名赦,表字恩侯?!?/br> 林如海又道:“小民見過大人?!?/br> 賈赦是官身,林如海不能失禮。 賈赦尚且還聽幾句賈母管教,沒老年那么狂妄,看著林如海笑問: “林家祖上也是勛貴人家,興許你曾祖輩時,我們兩家還一桌吃過飯,緣何不提?” 京城中的公子哥,巴不得在身上寫個對牌,將自家出身時刻帶在身上,免得被勛貴看輕,那些沒出身的,還會想方設法聯宗,巴巴要與貴人沾親帶故。 江南的人果然骨骼清奇,林家父親應該還有幾品虛銜在身,林老爺還在呢,兒子倒是先自稱草民了。 林如海笑得磊落:“王侯將相,公候伯爵,累世之后,也不過舊時王謝堂前燕,祖上榮光,晚輩已深受蔭庇,自慚不能為先人揚名,不提也罷?!?/br> 賈赦自己狂傲胡鬧,看不慣二弟賈政那些清客拍馬逢迎,但是對真的讀書人,反而十分尊敬。 林如海此言不卑不亢,聽著賈赦都想找個本子記下來,將來講給孫輩聽。 如此可靠上進的讀書人,他做哥哥的看見青年才俊,提上一嘴又如何,反正最近妹子正忙著議親,不也沒讓第三人知曉。 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依著這般邏輯,賈赦忽而覺著,他評價林如海和妹子相配,十分睿智,更要找補幾句: “方才我提及舍妹之時,實在唐突,還望林兄莫要與外人提及……今日湊巧,林兄莫不如到我府上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