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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道理!”弘歷的怒火減了五六分下去,“ 照你的說法,這倒是朕的不是了?” 寒苓嘆息道:“海蘭察的事兒永玨倒是給臣妾提了一句,因涉朝政,臣妾并未多問,正午睡呢,五丫頭冒冒失失就闖了進來,她倒聰明,直接奔太后宮中來了,說不得看太后面上,請皇上對她從輕發落吧?!?/br> 穎妃幫忙求情:“五公主也是不容易,五額駙雖好,架不住有一群糟心的親戚,三個孩子都未長成,雖說是主子娘娘的嫡出格格,您對她的關照,怕連六公主的零頭都比不上!知道的,說您憐惜六公主喪母,不知道的,可不就當您對五公主有所不滿嗎?” 寒苓不以為然:“她是固倫公主,我便是少看兩眼,還有不長眼的敢欺負她不成?” “底下的奴才,一貫的拜高踩低,您覺得母女天性,對五公主略有疏忽并無妨礙,誰又知道底下奴才是什么念頭?”穎妃頓了一頓,“不管怎么說,五額駙畢竟沒有什么根基——” 弘歷不免被穎妃勾起了慈父之心,因又怒道:“高云從可惡!竟敢勒索朕的額駙?!?/br> “高云從?”穎妃挑了挑眉,“臣妾怎么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呢?上月跟長春宮宮女結對食的那個乾清宮太監好像也姓高吧?” 這桶油往上一澆,高云從還能保全身家就見鬼了:乾隆爺當場降旨,把高云從判了磔誅之刑。 海蘭察也沒能全身而退,被老泰山連黜三級,從一品的都統變成了掛二品銜的記名副都統。 寒苓自壽康宮出來,斜眼看著侍立身側的大總管李玉說道:“后宮不能干政,我不便向你們打聽,你們也不能隨意向我透漏御前的消息,像高云從這等狐假虎威、欺凌國戚外官的奴才,惡行傳到言官的耳中,你教皇上的臉面往哪里放呢?以后有這樣的事,理應及時回給萬歲爺知道才是!” “主子娘娘教訓的是!”李玉噤若寒蟬,“奴才今后必定小心謹慎、約束下人,不使今日之事再次生出?!?/br> 等信兒的和惠公主聞說圣意后長長松了一口氣,又向寒苓問道:“皇阿瑪還生氣么?” “無妨!”寒苓莞爾微笑,“這回教海蘭察受了委屈,趕回府中,你代我向他道謝?!?/br> “額娘的話好生見外,這也是我們應當做的?!边@卻是和惠公主的真心話:現任皇帝是她親爹,下任皇帝是她親哥,最受皇帝皇后寵愛的皇子都是她親弟,降了三級不算什么,只要景仁宮立得穩,官復原職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寒苓囑道:“你且回去,趕明兒再遞牌子向皇上太后請罪,教海蘭察謹慎一些,沒有旨意傳召,這段日子就不要進宮請安了?!?/br> 和惠公主點頭答應:“女兒明白?!?/br> 處分旨意降下,色布騰巴勒珠爾、伊犁、布彥嗒赍、福隆安、德勒克接連上書,希望泰岳網開一面,對連襟從輕發落。 求情的折子被留中,皇帝指定了辦案三人組,專門查辦內監的違法問題。 三人組的頭兒是敬郡王永琪,輔助他的也不是善茬——七額駙福隆安、履郡王永瑆,全都是底氣十足的人物。 尤其是福隆安,他老子是當今第一權臣(傅恒為百官之首),皇帝是他的姑丈,又是他的岳父,皇子們都是他的表兄弟兼大小舅子,后宮的娘娘們,打頭的皇后是他岳母娘,令貴妃是她姑媽的舊仆,舒妃是親姨媽,婉妃是媳婦兒的養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連襟被太監欺負,哪里還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摩拳擦掌的擺出一鍋端的架勢,就差把全體內監一條繩拎出來打一頓再說了。 傅恒使勁兒把兒子往下按:“寧怪君子、勿罪小人,你給我悠著點兒——還有敬郡王和履郡王在呢!” “敬郡王身子不適,履郡王還不知道是哪頭的呢!”福隆安撇了撇嘴,“兒子要不頂起來,以后也像海蘭察一樣被太監踩到腳底下去了?!?/br> 傅恒想打人:“你以為五額駙是平白被高太監欺負的人嗎?” “嗯?”福隆安茫然問道,“難道不是!” 固倫額駙秩同固山貝子,論品級,傅恒這個一等公還要低上一級,傅恒忍了又忍,總算沒把腳跟抬起來:“你給我老實些,按皇上和皇后的意思行事就對了?!?/br> 寒苓也沒想著因為一個高云從結怨整個后宮群體,趁著弘歷在景仁宮留膳,寒苓提出了“將后宮事務悉報御前”的建議。 弘歷十分不解:“你不是一貫信奉男主外女主內嗎?” “從前還好,臣妾勉強能夠支撐,饒是如此,后宮還是出了不少岔子,臣妾并非妄自菲薄,要換了旁人,也未必能比臣妾做的更好,思來想去,只能托付皇上擔待一些?!焙咝Φ?,“也不是勞動您事事過問,后宮中揀著緊要的打發人跟李總管說,趕您用膳,像聽閑話一般過了耳朵,有不足的地方加以指證;倘若無趣,權當是個消遣未嘗不可?!?/br> 侍立一旁的總管太監李玉頭皮發麻:不會有坑吧? 弘歷沉吟片刻方道:“從前的事也不能全都怪到你的頭上?!?/br> 寒苓并不氣餒:“臣妾這樣做,不是全為躲懶,像內命婦進宮問安的牌子都是臣妾回的,有些可見可不見的,皇上覺得要給體面,臣妾就應該見一見,皇上不知情,臣妾也就不見了?!?/br> “給不給體面也沒有讓他們挑揀的道理?!焙霘v點了點頭,“就照你的意思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