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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丫鬟、乳母嬤嬤、太監御醫都向寒苓磕頭道賀:“恭喜主子娘娘、賀喜主子娘娘——公主母子平安,主子娘娘做郭羅瑪嬤了!” “賞,都有賞!”好吧,從禮法上來說,自己才是和婉公主的媽,但當事人能打包票,公主產子,于她而言只是單純的欣慰喜歡,激動之情溢于言表的人卻是跟隨養母陪產的生身之母和親王福晉。 因為有皇后在場,孩子的父親、外祖父以及舅舅們只能在外頭候著,寒苓與吳扎庫福晉看了一回嬰兒,因向乳母說道:“抱出去給額駙與王爺瞧瞧,如今轉了氣候,讓他們看一眼便抱回來,不要凍著孩子是正經?!?/br> 吳扎庫福晉感激不盡:“勞動主子娘娘辛苦等候半宿,現今子時已過,奴才恭請主子娘娘起駕回鑾?!?/br> “也好?!焙邍诟赖?,“太醫留在這兒,婉兒若有不適,立刻打發人去天然圖畫向我回話?!?/br> 吳扎庫福晉福身應承:“主子娘娘放心,公主稍有不虞,奴才立刻叩報園中,迎請鳳駕返抵探詢?!?/br> 寒苓回到天然圖畫殿,永璂正趴在床上努力練本事,聽到動靜抬頭來看,“咕咕”做聲的朝著額娘笑了起來。 “哎喲,瞧瞧咱們十二阿哥,都快學會翻身了?!焙呖粗哪?,心里比什么都舒坦,把兒子報到懷中親了一口,因向嬤嬤問道,“永璂醒了多久了?” “回主子娘娘的話,阿哥醒了不到半個時辰?!比槟纲r笑道,“主子娘娘,咱們阿哥真是懂事,醒來尋您不見,奴才向阿哥解釋,好似能聽懂一般,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也不哭、也不鬧,倒顯得奴才們有當差不利的嫌疑?!?/br> 寒苓微笑點頭:“今晚讓永璂跟我一起睡,你們去吧?!?/br> “是?!北娙艘烂顺?,心中猶自感慨:皇后娘娘真是把咱們十二阿哥疼到骨子里去了,日后但要用心服侍,何愁沒有出頭的機會? 次日是月末,寒苓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宮人方把午膳擺好,只聽外頭傳來一陣拍手之聲,不免納罕問道:“皇上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了?” 弘歷帶著永璽滿臉喜色地跨進正殿:“怎么這個時辰用膳?你們都退下,朕有話與皇后說?!?/br> 寒苓愈發覺得詫異:“外頭有什么喜事值得咱們萬歲爺這般失態?” 弘歷意頭不減:“內務府來報,咱們的萬年吉地竣工完備,過幾天一起去瞧瞧吧,有不合心意的地方,教工部、內務府會同欽天監酌情改建?!?/br> 這倒是一件大事,寒苓振奮了一下,瞥著弘歷似笑非笑:“四哥,你是想跟我合葬呢還是不想與我合葬?” “嗯?”弘歷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是皇后,我不與你合葬與誰合葬?” 寒苓感慨不已:“多情女子薄情郎,戲文里唱的一點兒也不差?!?/br> 弘歷懵懂看向憋笑不已的兒子:“你額娘是怎么了?” 永璽扭臉向皇父賠罪:“阿瑪,兒子不敢說!” 弘歷倏然不悅:“這里又沒有外人,你倒的什么花槍?” 永璽解釋道:“阿瑪,依照規矩,后崩于前,待帝合葬;后崩于后,單獨起陵,額娘是怪您咒她呢?!?/br> “呃——”弘歷摸了摸鼻子,這還真是一個討不到好處的問題:回答愿意與她合葬是詛咒她比自己死的早,如果回答不愿意——還不如說愿意呢! “行了,我逗你們玩兒呢!”寒苓展顏笑道,“四哥,永璽一提,我也想起來了,先帝以前的規矩是帝后合葬,先帝繼承大統,因與怡賢親王感情甚篤,特降旨意,追尊怡親王生母圣祖敏妃為皇貴妃,與四位皇后同附景陵,皇貴妃附陵即有前例援引,以此而論,我便是沒做皇后也損失不了什么?!?/br> 弘歷玩笑道:“敬敏皇貴妃附陵是先帝的額外恩典,依照禮制是不合體統的,先帝既有謬誤,我這個繼任天子豈能一錯再錯!” “敦肅皇貴妃也附葬了先帝泰陵!”寒苓反問道:“這樣的謬誤難道不能更改嗎?” 永璽替父解圍:“額娘,先帝曾有明旨,‘凡朕加于吾弟之恩典,后代子孫不得任意稍減?!疵艋寿F妃母以子貴,圣祖陵寢不能輕動,縱然有違禮法,阿瑪畢竟要顧全大局,不能在父祖身上矯枉過正的! 寒苓也不會天真的認為憑著自己的幾句話就能逼著丈夫兒子把敬敏皇貴妃從景陵中挖出來,她想做的,只是對外傳遞一個信號而已。 永璽不明所以:額娘對怡親王府有成見??! 宗親王如果知道內情,一定會加一句感慨:女人是一種不能輕易得罪的記仇生物! 怡親王府開罪了景仁宮三次,絕對不會僅靠一座花園便能教那拉皇后一笑泯恩仇。 出借家廟替魏貴人站臺是引子,乾隆四年弘皙逆案,寒苓母子幾乎死于亂賊之手,怡賢親王的兩個兒子都在不同程度上參與了這次叛亂,如果不是要以大局為重,跟怡親王府翻臉就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那拉皇后最大的心結還在怡賢親王胤祥本人的身上,康熙六十一年,時為雍親王的世宗皇帝要以“收納外臣何焯之女以為養女”的名義指使宗人府彈劾八阿哥胤禩“紊亂皇親血脈”的罪名,怡賢親王為免落人話柄,建議世宗先帝將常于潛?。ㄓ汉蛯m,即當時的雍親王府)走動的寒苓退回本家,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怡賢親王至死難以預料,三十年后的今天,怡親王府與寒苓尊卑倒置,變成了“子孫為魚rou、幼女為刀俎”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