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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苓的一雙眼睛并不是用來出氣的,舒嬪有事兒沒事兒,掃一掃就能看出大概來,再到殿外看一眼伏地未起的八阿哥永璇,心中委實覺得無語:行事如此莽撞,這還是嘉妃的兒子嗎? 永璇的嬤嬤金氏與永和宮大宮女瑩秀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早先只是陪跪,見了當家人慌忙代永璇請罪:“主子娘娘明察,都是做奴才的不留神,教八阿哥沖撞了舒嬪娘娘,奴才罪該萬死,求主子娘娘責罰!” “永璇啊——”寒苓長長嘆了一口氣,“你教我怎么說你是好!” 永璇抬了下頭,垂首盯著地磚說道:“兒子任憑皇額娘處置?!?/br> 繪心從寢殿出來,福身行禮后回道:“主子娘娘,我們主子說八阿哥年小,想來不是存心要嚇她,龍胎既然無恙,便請主子娘娘看在我們主子的份上寬恕八阿哥一回吧?!?/br> “罷了!”寒苓心道:這正是一飲一啄自有定數,舒嬪早年放煙火嚇唬永璇,如今差點兒把自己盼望多年的金疙瘩丟掉,難為她能忍住這口氣,如果執意要處分永璇,她這個皇貴妃還真就不容易善后——舒嬪的身后可是站著一個葉赫那拉氏的! 永璇并不領情:“皇額娘,兒子犯了錯,您該怎么罰就怎么罰,兒子絕無怨言!” 當初永璇在正旦家宴時被鞭炮嚇哭,應聲倒下了患病的大阿哥;兄弟幾個組團看病,別人與永璜說了半天話沒有事端,他一開口,直接叫丟了兄長的一條命去,是以后宮上下都以“八阿哥不祥”加以暗示,皇貴妃家法森嚴,為此處置了十幾個宮女太監,即便如此,六宮上下對八阿哥還是有些“敬鬼神而遠之”的意思,在這方面,永玨的表現就可圈可點了,宮學里有侍讀嚼永璇的舌頭,被永玨聽見后好懸沒把人家的腦袋打爆,寒苓聽說后狠狠賞給了他兩套內造的新衣服,完美詮釋了“我欺負他行,別人說一句壞話都不能輕易饒恕”的愛新覺羅家族優良傳統作風。而這一切的禍根,還是要歸咎到“惡作劇”的舒嬪身上,永璇能跨過這道坎才是見鬼。 金嬤嬤唬的夠嗆:“主子娘娘,八阿哥不懂事,您不要跟他一般計較?!?/br> “你是把自己當做了墨家的任俠?還是引刀成一快的綠林好漢?”寒苓皺了皺眉頭,“你對著內殿磕個頭,自回阿哥所去,把《孝經》抄一百二十遍送往景仁宮,以后再敢這樣胡鬧,我便兩罪并罰,報給皇上重重處分你!” 金嬤嬤與瑩秀喜出往外地磕頭謝恩:“主子娘娘賢明、舒嬪娘娘仁慈,奴才代嘉妃娘娘和八阿哥謝過主子娘娘恩典、謝過舒嬪娘娘海涵!” 永璇咬咬嘴唇,對著寒苓磕了三個頭,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殿外。 “你們快去看著他,別再鬧出旁的事來!”金嬤嬤和瑩秀都沒醒過神來,寒苓猛然打了一個冷戰,甩下眾人不顧儀態地邁開步子追了出去。 八阿哥一口氣跑到御花園,紅著眼圈在萬春亭上出了一回神,扒著井沿便把小短腿盤了過去。 “永璇——”得益于大佬們出門在外,寒苓的著裝便比以往隨意了許多,這要是穿了花盆底出來,崴斷腳也甭想走出十步去,繞是如此,照樣把自己累的夠嗆,堪堪薅住庶子的半個身子沒教半大兒童扎進井水之中。 先將永璇一把推到安全距離之外,眼看著他比井臺高不出多少,這才氣喘吁吁的緩和精神,金嬤嬤與瑩秀并成節、成芝等景仁宮宮女也都追了上來,看到眼前景象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就跪坐在小主子跟前哭了起來:“阿哥,您要是有個好歹,教奴才們怎么跟嘉妃娘娘交代??!” 成節擔心地問道:“主子,您沒事兒吧?” “我還好——還好——”寒苓雖然是旗人家的格格,早些年也能稱得上弓馬嫻熟,如今做了十幾年皇妃,一把子骨頭早就變得松散起來,如今面如白紙,頗沒形象的猛喘粗氣,可不就將服侍的宮女嚇了一跳么! “多謝主子娘娘救命之恩,多謝主子娘娘救命之恩!”金嬤嬤帶著瑩秀磕頭如搗蒜,“主子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們粉身碎骨都要報答!” 寒苓顫顫巍巍扶著成節站起來,走到永璇跟前便甩了他一個大耳刮子:“混賬,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敢這樣糟踐自己,嘉妃答應了嗎?皇上答應了嗎?皇太后答應了嗎?” “皇額娘,兒子是不祥之人,與其活著妨人,倒不如一死了之來的干凈!”永璇清醒了幾分,嘴上猶然強硬,“您不該攔著兒子的?!?/br> “八阿哥,您可不能再有這樣的念頭了,主子娘娘說的是,您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為嘉妃娘娘著想嗎?她要知道今日的事,可不知道要多么傷心呢?”金嬤嬤一面寬慰主子一面向皇貴妃賠罪,“主子娘娘,阿哥是魘著了,求您不要與他一般計較!奴才代阿哥給您賠罪,您就原諒他這一遭吧?!?/br> 寒苓還沒恢復過元氣來,壓著胸口向成節說道:“回景仁宮!” ☆、101 民間的小戶人家續弦,時運不濟娶上一個兇悍的填房,當街攆著繼子追打也是常有的事兒,承乾宮與坤寧宮只隔一條甬路,坤寧門后頭便是御花園,這一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沿路有不少侍衛、宮人瞧見了皇貴妃與八阿哥前跑后追的畫面,忍不住便腦補出了“皇貴妃要弄死八阿哥、八阿哥拼命逃跑”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