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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扎庫福晉很有一些哄孩子的經驗,因向寒苓笑道:“幾日不見,咱們九阿哥又長高了好些?!?/br> 永玨看了五嬸一眼,聽見額娘順茬夸他“難為他越來越懂事,又愿意留在京中,經常去婉嬪那兒照看meimei”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看得大格格抿住嘴唇險些失笑,和晴和惠兩位公主約莫察覺到九弟被誆了一回,低著頭都沒有多余話說。 論地位,固倫公主居于親王福晉之上,又因為是家宴,座次便隨意了許多:吳扎庫福晉與兒媳左右入座,身邊又是和晴公主、和惠公主,大格格位次最末,正好關照兩個年級尚幼的堂弟堂妹。 吳扎庫福晉也問到了不能上席的小侄女:“內務府派給小格格的嬤嬤可還妥當?婉嬪娘娘未曾生育,大約要添一些辛苦的?!?/br> “交給婉嬪照顧,我倒沒有不放心的地方?!焙邍@了口氣,“永玨現在能上房揭瓦,不知道我和皇上在私底下為他擔了多少心,就怕他會因為生產時的意外落下病根難以調理,天幸平安無恙,現在看他淘氣,我也不知道該是欣慰該是生氣?!?/br> 吳扎庫福晉順著話茬便罵上了慧妃:“高氏過于陰損了一些,搞這套一箭三雕的伎倆,可憐悼敏皇子才三歲,不是宗親王得了祖宗庇佑、不是娘娘與九阿哥命大,皇上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的?!?/br> “當著孩子的面,咱們不說這些了?!焙咦约盒闹杏袛担核陀阔k沒有一尸兩命是怪不到慧妃頭上的。 “五嬸請留步!”對孕婦來說,天然圖畫距離圓明園大宮門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喜塔臘氏身懷有孕,寒苓恩準其步攆入園,既沒有媳婦乘轎婆婆步行的道理,吳扎庫福晉因此沾光,也有轎子隨后支應,自天然圖畫出來,婆媳二人正要上轎,身后頗為突兀地傳來了喚叫之聲。 吳扎庫福晉轉身一看,原來是固倫和晴公主跟著自己尾隨而來。 吳扎庫福晉微微頷首:“四公主!” 和晴公主笑道:“五嬸兒,我能陪您走一會兒嗎?” 吳扎庫福晉略感詫異:“公主請!” 和晴公主并不拐彎抹角:“五嬸,方才景仁宮額娘說到了九弟出生時的事,侄女想問一問其中的關節之處?!?/br> 吳扎庫福晉眉頭一皺:“主子娘娘不過是隨口一提,公主怎么會對這件事覺得好奇?” 和晴公主低頭說道:“五嬸,嬤嬤曾經說漏嘴,講起七弟夭折時景仁宮額娘也曾遭遇險情,侄女再要追問,嬤嬤便含糊其辭不愿多講,宮中上下都對此事三緘其口,三姐對景仁宮額娘有偏見,侄女也不好為了這種事勾得皇瑪嬤傷心,思來想去,除了五嬸之外,似乎也沒有合適人選能夠教侄女問詢了?!?/br> 與胞姐不同,和晴公主對景仁宮沒有太大的排斥心理。 悼慧太子薨逝,孝靖皇后一系都盼著嫡子降生,落地的偏偏是個格格,受苛待不至于,失望的負面情緒是覆蓋在她身上的,加上從小在壽康宮長大,等悼敏皇子降生,額娘親姊都把焦點放到弟弟身上,和晴公主壓根沒有不做背景板的機會,換句話說,在孝靖皇后的生前身后,和晴公主是找不到明顯落差的——她的最大靠山從來只有崇慶太后一人而已。 崇慶太后當然不會調唆孫女記恨景仁宮,和敬公主與和晴公主身邊的下人也知道眉眼高低,都沒膽量嚼皇貴妃的舌根,和敬公主已經定性,有自己的一套是非觀念,和晴公主還小,隨著jiejie出嫁,對景仁宮的仇恨逐漸變得抽象起來。 結合和晴公主的成長經歷,其心理年齡與實際年齡絕對不可能同步增長:她是有自己主意的人! 吳扎庫福晉一念及此,臉上不自覺地添了幾分鄭重出來:“四公主許是不知,孝靖皇后在時,我與皇貴妃便已經如今日這般親近了!和敬公主固然對景仁宮有偏見,我又何嘗不是偏向皇貴妃三分呢?” 和晴公主搖了搖頭:“五嬸兒不必評論誰對誰錯,侄女只想知道事情經過?!?/br> “也罷,公主叫我一聲五嬸,身為長輩,自然該對公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眳窃鷰旄x示意兒媳先行一步,因向和晴公主說道,“當初慧妃用風箏計,在長春宮廣撒痘毒,謀害了七阿哥,皇貴妃在趕去長春宮的途中動了胎氣,九阿哥永玨因此于啟祥宮出生,萬歲爺和主子娘娘覺得委屈了九阿哥,因比對他比對其他皇子更加嬌寵三分,這些事幾乎人盡皆知,公主再大幾歲,皇太后或萬歲爺自然會親自告訴您的?!?/br> 和晴公主抿了抿嘴唇:“五嬸,我還聽說,景仁宮額娘曾經送了一個避痘荷包給額娘,額娘棄之不用,這才教高氏鉆了空子?!?/br> “四公主,子不言母過,悼慧太子和悼敏皇子的結果都不是孝靖皇后愿意看到的,至于孰是孰非——”吳扎庫福晉抬手遮擋了一下光線,“若有時機,你可以問一問和敬公主,她對主子娘娘有芥蒂,是因為懷疑悼慧太子之死與她脫不了干系,還是因為當初錯看主子娘娘愧悔成恨、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兒?” 和晴公主迷惘地凝視著吳扎庫福晉問道:“是前者如何?是后者又當如何?” 吳扎庫福晉一正臉色:“是前者,如果你們查到了確鑿證據,自然可以在萬歲爺面前為悼慧皇子求一個公道出來;是后者,那就好好過日子,不要讓九泉之下的孝靖皇后為你們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