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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有孕,晚間的家宴便不能勞動她親自動手,正與貴妃等人陪著皇太后說話,托辭外出的愉妃入內賠笑:“主子娘娘吩咐小廚房為圣母皇太后做的香酥鴨得了,只是醬料不大對味,臣妾斗膽,請主子娘娘過去指點一二,免得不合皇太后口味?!?/br> 崇慶太后笑道:“哪里值得這樣費心,不過是品個滋味罷了?!?/br> 寒苓便站起身來:“皇太后只管體諒我們辛苦,我們做小輩的若是連一只鴨子都不能教您吃的遂心,教皇上知道了,我們白領不是,一絲冤屈都找不出來的?!?/br> 和敬公主忽道:“皇瑪嬤是壽星,只管高坐享樂便好,景仁宮妃母要將壽宴預備的盡善盡美,瑪嬤還該成全她的一片孝心?!?/br> 崇慶太后點頭笑道:“你只管與他們說,不許自己動手,累著皇孫哀家是不依的?!?/br> 寒苓看了和敬公主一眼,答應著退出殿外,因向愉妃問道:“有什么要急的事兒值當把我叫出來?” 愉妃左右尋看,壓低音調細聲回道:“娘娘,景陽宮薨了?!?/br> “晦氣!”景陽宮主位是怡嬪,能用得上“薨”字的自然不做第二人選,寒苓眉頭一皺,因向愉妃囑道,“告訴太醫院,派人去景陽宮問診,倘若趕在今日傳出喪音,景陽宮上下都不用活了?!?/br> “臣妾明白?!庇溴q豫著問道,“娘娘,景陽宮畢竟是一宮主位,要不要跟萬歲爺說一聲呢?” 寒苓想了一想說道:“看看再說,你去料理明白后立時回來,別教皇太后察覺,免得壞了她老人家的興致!” 愉妃欠身答應一聲:“臣妾就去!” 蘇貴妃見愉妃進進出出不得安坐,不免向皇貴妃打探內情,寒苓也不瞞她,輕輕吐了四個字出來:“怡嬪病了?!?/br> 蘇貴妃會意:“可要稟告萬歲爺知道?” 寒苓嘆了口氣:“見機行事吧?!?/br> 直等散席后從壽康宮出來,寒苓覷著便宜將敬事房太監喚到跟前吩咐:“你告訴萬歲爺,怡嬪病重,請萬歲爺過去瞧瞧?!?/br> 天子的薄情從來沒有下限,第二天早起,寒苓接到消息,弘歷深惡怡嬪死不逢時,專門給內務府降下旨意:嬪等內事出,生有阿哥、格格者,奏派王等穿孝,若無生育,不得上意不必具奏,依照定例舉白斂葬則可。 即因于此,怡嬪喪事潦草,皇帝未曾依照定例輟朝兩日,宗室大臣未曾接得穿戴素服的旨意,說是嬪禮下葬,實質與答應過世沒有分毫區別。 聽張雷幸災樂禍地描說喪儀景況,寒苓忽然睜大雙眼,向成霜吩咐道:“咱們去景陽宮瞧瞧?!?/br> 成霜勸道:“主子,已經這樣晚了,您又身懷有孕,景陽宮晦氣陰寒,萬一沖撞了肚子里的小阿哥,奴婢如何向萬歲爺交代?” 寒苓揚了下手:“無妨!” 成霜只得妥協:“奴婢去傳步攆?!?/br> “不必!”寒苓直直望著前方,“小雷子,你來打燈籠,不要驚動旁人,咱們悄悄過去?!?/br> 張雷倍感詫異:“嗻?!?/br> 主仆三人悄無聲息到了景陽宮門口,寒苓遙遙望去,因向成霜問道:“誰在里頭?” 成霜瞇眼細看,低聲向主子回話:“好像是魏貴人和柏常在?!?/br> 寒苓點了下頭:“通傳吧?!?/br> 怡嬪停靈后殿,稀稀落落只有七八個人當值,聽得動靜都吃一嚇,連同毫無準備的魏貴人、柏常在并隨行宮人,都于門口跪下行禮接駕:“主子娘娘吉祥?!?/br> 寒苓繞到金棺之前,向當值太監問道:“這是杉木板?” “主子娘娘慧眼!”當值太監意有所指地解釋道,“回主子娘娘的話,金棺是在怡嬪娘娘病重時預備下的,彼時萬歲爺未有旨意,內務府便未曾另做準備,晝夜趕工已是不及,只得將金棺挪來權宜使用,彩棺許要明日方得備妥,望請主子娘娘恕罪?!?/br> 依照定制,皇貴妃以上級別的貴人駕崩,壽材選用金絲楠木,其中皇后以上貴人的梓宮渾飾以金,漆飾四十九次,皇貴妃棺木渾飾以黃,漆飾三十五次,繪金云龍紋;貴妃至答應皆用杉木,漆飾十五次,貴妃至嬪位渾飾金黃,貴妃別繪金龍云加以區別,貴人、常在、答應渾飾以朱,各依杉木材質予以區別,帝后之棺稱為梓宮,皇貴妃至嬪位俱稱金棺,貴人至答應即為彩棺,怡嬪的葬儀比于答應,金棺卻是提前月余便已預備妥當的,與真正的彩棺相當然具有明顯區別。 柏常在忍不住跪了出來:“主子娘娘——” 寒苓揚手反問:“怡嬪并未黜降位份,使用金棺正合定制,你們難道要替代萬歲爺做主么?” 當值太監慌忙叩頭請罪:“奴才該死,求主子娘娘責罰!” “罷了!”寒苓淡淡說道,“都起來罷!” 柏常在實實在在松了一口氣,心中未免覺得疑惑:既然無意追貶jiejie的葬儀規格,這位主子又是沖什么來的呢? 景陽宮荒敗多時,當值太監好容易尋到一把四角俱全的扶椅搬了過來,宮女們上趕著擦拭干凈,成霜這才把座墊鋪好,扶著自家主子入座不在話下。 寒苓問道:“魏貴人,柏常在是怡嬪的meimei,她為jiejie守靈,本宮并不意外,你也不屬景陽宮管轄,半夜三更趕到此處卻是為了哪樁緣故?” 魏貴人已有腹稿:“回主子娘娘的話,奴才先年與怡嬪娘娘有過數面之交,知道明日奉移金棺,特來奉送怡嬪娘娘一程,又見柏常在早至,所以暫留片刻,寬慰柏meimei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