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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了大半,恢復理智的弘歷想到剛才的一巴掌,心間好似泰山之重:“既是如此,你刻意進宮來辯白什么?” 弘晝回懟:“皇兄,據您的說法,臣弟父子便是遭人利用受了委屈也不能找您討還公道的!” 弘歷噎得不輕:“你這是什么話!” “皇兄,您順便轉告貴妃,她對奴才和永瑛的恩情奴才夫妻時時記著,早晚有答報的機會,不用想盡法子總來提著——”弘晝頓了一頓,“和親王府雖然不是巨富,也不差大阿哥的一身行頭,日后便不勞貴妃娘娘費心了?!?/br> 弘歷臉上紅一塊紫一塊,忍不住斥罵道:“苓兒一片好心,在你眼中反倒成了——” 一語未盡,弘歷哪能不知道中了弘晝的反客為主之計,這口氣委實難以下咽,正待尋個由頭發作一回,李玉被小太監咬了幾下耳朵,慌忙上前啟奏:“萬歲爺,成云有要緊事回稟?!?/br> 寒苓在睡夢中被搖醒,透過簾子看著眼前的御醫陣仗平聲問道:“誰病了?” 弘歷雙目帶血:“太醫!” 太醫院的學究們明顯沒有斷定嫻貴妃是否還有妊娠能力的水準,輪班問一回脈息,畢竟不敢當著內行的面敷衍了事,劉院使硬著頭皮說道:“經臣等驗看,藥丸中確實含有不利生育的紅花、麝香等諸般藥材,大量服用也對母體有害,至于是否會因此絕育——臣等無能,委實難以預斷——” “息肌丸?”寒苓柳眉輕挑,“這是從哪里來的?” 弘歷強壓怒火:“你為什要服用絕育藥?” “絕育藥?”寒苓看了成云一眼,“臣妾今日內服過抑痕膏,不曾用什么絕育藥?!?/br> 弘歷眉頭緊皺:“這粒息肌丸是從你的葫蘆里找出來的?!?/br> “原來如此?!焙呶⑽Ⅻc頭,“息肌丸是嫵媚惑君之物,臣妾因一時好奇煉制了這樣一粒,也沒意思特地將它存放,這才與抑痕膏擱到了一處?!?/br> 弘歷半信半疑:“此話當真?” 寒苓淡淡地說:“臣妾無需欺君?!?/br> 這是死無對證的事,站在后面的弘晝死命往床帳內窺探,腳步跟著眼睛走到前面,不自覺地將心頭疑問講了出來:“你的臉怎么了?” 御醫們芒刺在背:我的五爺,你要害死咱們的。 寒苓輕咳一聲:“忙了兩三個月,火氣壯了些,似乎是痄腮,先由著它發一夜,明日再看好歹,教御醫擇選處方為時不晚?!?/br> “先帝若是在天有靈,也不知心里是怎樣的滋味?!睋Q個場景,弘晝許會信著她的鬼話,如今縱橫貫連,不難推測出寒苓會吞服絕育藥的原因:這也符合她自小的個性。 寒苓并不搭腔,“和親王,現在已經是宵禁的時辰了!” “奴才告退!”弘晝打千起來,退出兩步后站住腳,“貴妃娘娘的耳疾是否有所緩和?奴才奉旨管理內務府,貴妃娘娘若有需用藥材,只管遣派宮人吩咐采辦,這是先帝的遺愿,想來皇兄不會多加計較?!?/br> 寒苓的疑惑點在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們退下?!焙霘v稍加躊躇,到底還是邁步追了出來,“弘晝!” 和親王駐足轉身:“請萬歲爺吩咐?!?/br> 弘歷克制住心中的不虞,自寢殿出來問他:“苓兒的耳朵怎么了?” “萬歲爺,您從來都是盡善務美的性情,難道竟然不知道自己封了一個耳聾的側福晉做貴妃?”弘晝點點頭,“也對,她不說,您也不知道,教您知道了,您自然不會繼續寵愛一個身有殘疾的側室。不過這事兒也并不能全怪她,想來您并不知道她為什么與訥爾布相處冷淡,更不曾留神在意先帝給她的兩道冊封圣旨都是寫錯名字的?!?/br> 接到萬歲爺要收還昔日冊封自家主子為“寶親王側福晉”、“寶親王嫻側福晉”兩道圣旨的消息,景仁宮上下人心惶惶:寒苓雖是享有皇貴妃待遇的貴妃,但六宮后妃還沒有行過冊禮,手上有的也只是兩道側福晉的冊封圣旨,如今被上諭繳收,理所當然被視為“廢妃”的前奏。 “輝發那拉寒聆——寒聆——聆!”弘歷仰起臉來,“李玉!” 李玉趕忙近前應承:“萬歲爺?!?/br> 弘歷面無表情:“把武德叫來?!?/br> 今日早朝,和親王弘晝因為一言不合毆打了軍機大臣訥親,皇帝目睹整個事情經過,既不怪罪,也不出聲阻止,武德憂慮“姐夫”另行泄憤,十分忐忑地走進乾清宮大殿,行禮請安后沒聽到動靜,只得把頭伏在地磚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弘歷揚手一摔:“把朕圈出來的字念一遍!” 武德抬眉瞄看,小心翼翼地把卷軸拿起來誦讀:“輝發那拉氏寒聆為寶親王側福晉——” “再念!”弘歷將第二支卷軸丟下去。 武德不明所以,硬著頭皮繼續念道:“寶親王側福晉輝發那拉氏寒聆為寶親王嫻側福晉?!?/br> 弘歷冷聲道:“說說吧!” “嗻——???”武德有些發懵,“請萬歲爺明示,” “明示?很好,你還敢在朕面前揣著明白裝糊涂,朕有耐心陪你耗一耗?!焙霘v目不斜視,“李玉,你去看看,這兩道圣旨有什么異乎尋常之處?!?/br> 清廷的太監大多都是粗通文墨的水準,一是傳旨需要,二來方便于主子讀書時幫做記號,李玉上前把兩道圣旨各掃一眼,躬身向主子答話:“回萬歲爺,尋常的內外命婦冊封旨意,只冠姓氏不署閨名,先帝給貴妃娘娘的兩道圣諭都是署了名字的,但先帝似乎有意寫錯了娘娘的下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