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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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 從來都不知道。 ———————— 路上,馬車中,梨白衣守著自己師祖,守著守著,她睜開眼,見到對面一個人坐著。 面對面,他似乎在觀察自己。 梨白衣心念顫了下,但面上不顯,只握住了劍,問:“何事?” “深更半夜,我來找你,你說是何事?” 梨白衣被調戲過幾次,也就鎮定了,淡道:“斐前輩有事說事?!?/br> “我沒比你大多少?!?/br> 梨白衣皺眉看他,斐無道也認認真真看她,好半響,他說:“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梨白衣愣了下,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不是你來找我的? “比如傷好沒好?!膘碂o道故意調侃。 梨白衣恍然了,問:“明謹傷好沒好?” 斐無道:“……” “她好不好,我怎知道?!?/br> “那沒什么好問的了,前輩還有其他事嗎?” 斐無道想了下,找了個話題,“你的劍道還不夠好,接下來估計還要好多年才能突破一葦渡江?!?/br> 梨白衣皺眉,垂頭不欲。 斐無道:“雖然我很容易就突破上善若水了,不太了解你們的痛苦,但我好歹也是上善若水,如果你想,我可以指導你?!?/br> 梨白衣面色憋悶,冷冷道:“我有師傅跟師祖?!?/br> “我也沒讓拜我師啊?!?/br> “……” 梨白衣覺得這人真的好奇怪,她再次握緊了劍,克制風度,道:“多謝好意,但不必要?!?/br> “你師傅現在肯定打不過我,你師祖年紀又大了,出個遠門打個架能暈一天一夜,哪里比得上我年輕人身體好,所以我跟你說……老頭子你偷襲!” 斐無道掀開簾子,捂著腰跳出去。 “書老頭,你等著哦,還有9個月之期,我可說好要上都城的,到時候你打不過我,那生不出幾個孩子的仲帝就慘了?!?/br> 彼時,書白衣坐了起來,淡淡內功傳出,“霸道猖狂都無過,隨意折騰,我白衣劍雪樓自等著,但別想拐帶人?!?/br> “還有,自己連媳婦也沒有,也敢去笑他人沒幾個孩子?” “那你一把年紀了,你有?” “老夫看破紅塵?!?/br> 兩個上善若水的絕世大宗師愣是用可怕的內功隔空對諷。 天狗跟拓澤對視一眼,齊齊翻了一個白眼。 還好接下來斐無道已經走遠了。 梨白衣有些發怔,書白衣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道:“以后這樣的人,不必理會?!?/br> 梨白衣回神,思索了下,道:“我明白了師祖,我一定努力練劍,日后絕不給他再嘲笑我的機會?!?/br> 嘲笑?你現在還以為是嘲笑? 書白衣無語凝噎,但想了下,又舒展了眉頭,很好,作為姑娘,即使不能如謝明謹那般凡事看破,但一點都沒看破也挺好。 ———————— 兩日后,都城外分別,一方去白衣劍雪樓,一方去謝家。 哪怕對方邀請,拓澤還是固守了明謹的命令——她說要回都城,一定是謝家。 謝明謹駕著馬車,看著夜色下對方消失的影子,車內傳來她師祖輕輕一句,“看開些吧,有些人生來就必須承受她該承受的,何況,她自己已做了選擇?!?/br> 否則這一次戰后,她其實可隱遁的,但她沒有。 “我明白,但是師傅,恩澤莊那會,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在竹林外?!?/br> “誰?” “徐秋白,我總覺得此人有點奇怪?!?/br> 書白衣微微蹙眉,“廣陵谷邪徒之中,如今余留他大權在握,恐怕他想除的不僅是那谷主,還有剝皮,且看著,似乎對那個人也有殺機算計。此人翻臉無情,心性極深,也不知圖謀為何?!?/br> “我覺得,他對朝堂,對我們白衣劍雪樓,對謝家都太熟悉,似乎非同尋常?!?/br> “復命時,告知君上吧?!?/br> 書白衣微有疲倦,這一次后,其實他也許多年都不能戰了。 斐小子沒說錯,他的確是老了。 —————— 斐無道從官道出,半日后于晨光時分,半水溪的山崗亭見到了一個人。 徐秋白。 照面,斐無道抬腳就是一踹,徐秋白躲不開,也沒躲,被踹中了,撞上了亭外的樹,吐了好多的血。 斐無道面容冷厲,“雖說我圖你手頭那份當年參與我祁連山屠殺的名單,可你也圖那老妖怪的命,這個合作沒問題。但剝皮是你的人,不管你是否算計其中,這賬必須算在你身上?!?/br> 徐秋白爬起,擦擦嘴角,拍拍身上白衣沾染的粉塵跟露珠,道:“我知前輩你作風,既能跟謝遠合作,亦能跟我合作,我以為你不在乎謝家人生死?!?/br>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因為知道歸根究底,始終跟他對剝皮的掌控不夠,讓他生了異心,服從了那人的暗令,想讓謝明謹走火入魔,斷她武道根基,為他所吞吸天人之體的精元。 何況,一開始的計劃是抓謝明黛,這也是他的構思之一。 他脫不開了。 “我是不在乎,哪怕謝明謹死,我也能眼睛都不眨,我蝶戀花之人從來不怕人尋仇,也敢于找別人尋仇,更違背人倫的法子我也逼人做過,殺人滿門我也做過,但永遠不包括侮辱女子名節?!?/br> 斐無道冷冷盯著徐秋白,“我不管你是誰,我只要結果,也不管過程,但這個是忌諱?!?/br> 徐秋白沉默,他想起了謝家的規矩,聽說祖訓里面也有謝家女子皆珍貴一說,除了謝明謹那個與謝家不匹配的東家祖母,謝家上下倒也都秉承了規矩。 可那又怎么樣呢? “難道這天底下就她謝家女子尊貴?”他平白生了戾氣。 斐無道深深看他一眼,“你自己走了極端不要緊,可也得承受后果?!?/br> “想想看如果被玷污,被侮辱的是謝明謹?!?/br> 徐秋白面色一窒,斐無道抬手,下面來了一個人,無雙堡主把廣陵谷谷主從下面拽上來了。 名單交到斐無道手里,他翻了下名單,看了徐秋白一眼。 “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合作,日后再見,我必殺你?!?/br> 徐秋白卻道:“那個人不死,未必沒有合作的機會?!?/br> “呵,那我也得跟謝明謹合作,跟你?” 斐無道冷笑,“你覺得謝明謹以后殺不殺你?” 徐秋白垂眸,淡淡道:“本就是算計她,我還怕她殺?” 他帶著廣陵谷谷主走了。 無雙堡堡主看著他離去,道:“這人是條即將成型的毒蛇,不怕他反咬?” “那他也是先咬的褚氏跟那些人?!膘碂o道淡淡道,他都能跟謝遠合作,也無所謂這個人是誰。 若非謝明黛的結果過于慘烈,讓他一下子想到了當年蝶戀花的景象,也看到了謝明謹的的樣子,心有余悸。 恍惚間,他似乎有些懂了當年他的師傅簡無涯說的話。 拿起屠刀容易,放下太難。 而若是放不下,生靈涂炭,人間煉獄。 他已經開始,放不下了,那謝明謹呢? —————— 廣陵谷谷主睜開眼,看到了徐秋白,他聲音沙啞,道:“真是小瞧你了,算計這么多,活生生讓你翻了盤?!?/br> “過獎?!毙烨锇酌鏌o表情道,一邊往手掌之上涂抹秘藥。 廣陵谷谷主瞧到了,有些猜疑。 “是不是很眼熟?你從那人身上依樣畫葫蘆學的邪法,我自學會了,而且會比你更好?!?/br> 他伸出手,按在廣陵谷谷主的腦袋上。 自知結局,廣陵谷谷主被吸走內力的時候詭笑,“死在我的小玩物手里,倒也不壞,不過我還記得當年的你……桀桀,那般尊貴的人啊,如果不是謝家……你說,現在還有人會知道你誰嗎?還有人信你是誰嗎?” 嘎嚓,腦殼崩裂。 血濺了一身,白衣染紅,他卻沉寂在這荒山之中見不得人的地洞里。 好一會,才傳出扭曲怪異的哭笑聲。 —————— 謝家,大房主屋,明謹的院子里,護衛戒嚴,暗衛云集,天狗跟拓澤來回換班看管,這些時日滯留在謝家的芍藥正在屋中給明謹包扎,但當她看到明謹脖子上的痕跡,也聽著暗衛之中的醫師診斷,斷她氣血虧損許多,根基薄弱,恐傷壽元,尤是咽喉有傷,怕日后聲喉有損,還得逼出里面強凝毒針后損傷的筋骨,需好好將養許久許久。 芍藥心痛不已,卻也不能哭,只能忍著,看著醫生用藥逼出明謹體內的淤血。 可怎么那么多。 “不是說氣血虧損,怎么還逼這么多血?”芍藥看著都發暈。 “沒法子,淤血必須除,否則淤積久了就成沉疴,若堵塞腿腳,便得殘廢,若堵內臟……” 芍藥只能讓對方施針,對方是謝家用了三代的醫生,明謹十分信任,對方也是看顧明謹長大的,她嬰兒時期便為他緊急吊著命過。 片刻后,醫生出去,拓澤跟天狗進來,兩人斟酌了下,道:“此前那莊無血給我一紙條?!?/br>